第十五章 我才不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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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遲羿面帶憂色,很快便將注意力轉移到藥方上。
他瞧出了陸府父子的不對勁,眉心蹙了蹙:「陸大人,老太爺,這藥方可在府中?」
他這麼一問,陸茂森與父親對視一眼,搶先開口:「殿下恕罪,這藥方其實已經遺……」
「祁王殿下駕到!」
語聲突如其來,眾人齊刷刷看向門的方向。
只見一名內侍扶著祁王顧司喬,動作緩慢的走過來。
因著小廝們都在這裡伺候,陸府失察,竟不知道祁王的車輦也停在府門外。直到人自己走進來,這才發現。
陸茂森連忙協同闔府,再向祁王請安,並為不曾遠迎而致歉。
這種場面話顧司喬當然是懶得聽,他臉色陰沉,不聲不語,只是靜靜的立在顧遲羿身旁。
「你怎麼也來了?」顧司喬不解的看著他:「你自己的身子都沒好,難不成也是來取藥方的?」
顧司喬略點下頭,輕咳兩聲才道:「我入宮向皇后請安,得知皇后急病發作,便匆匆而來!」
顧遲羿饒是點了下頭:「三堂兄近來入宮可真是頻繁。」
「特意為望城寺進香的事謝皇后恩典。」顧司喬臉色不悅:「你也知,若無皇后許可,我母妃不可出城門。」
「是了。」顧遲疑懶得和他多費口舌,轉而看向陸茂森:「方才陸大人說那藥方如何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鴉雀無聲。
皇后這一病,驚動了兩位皇室。雖然說祁王病弱,乃泥菩薩過河。可這事關注的人越多,對陸府越不利。這麼想著,夏露葳緊緊握住了大女兒的手,因為她感覺到來自她的緊張。
陸琳菲低眉垂眸,卻在不經意的瞬間偷偷瞟了顧遲羿。
她的舉動落在陸熙晚眼中,心口窒悶的厲害,眼底的光芒也蒙上了一層憂愁。
「那藥方不就在晚晚這裡么!」陸美婷忽然開口,打破了僵局。
「什……什麼?」陸老太爺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美婷款款而來,走到父親身邊,語聲娓娓:「父親您不記得了么?女兒年幼時體弱多病,您便將此藥方裝進錦囊里,給女兒隨身佩戴,說是先帝所賜,神醫所開,必能震懾百病,保佑女兒一生安康。」
陸老太爺雖然年邁,可並不糊塗。他怎麼從不記得還有這樣的事情。但看自己的女兒說的振振有詞,想來是有辦法,便也只能附和。「是啊是啊,先帝所賜,神醫所開,自然是能庇佑你一生安康。」
「是。」陸美婷這時又走回來,停在陸熙晚身邊。「我的晚晚自幼也是身子嬌弱,我便讓人將方子刻在了一塊玉佩上,讓晚晚隨身攜帶。不湊巧的事,前一陣子晚晚落水,情急之下我為救她弄濕了藥方,字跡早已經模糊不清了。眼下,怕是只有晚晚身上這雕刻下來的藥方了。」
陸熙晚一下子想起自己胸口的那塊玉,身子一顫。「姑……姑母……」
陸美婷溫眸道:「紙質的藥方不便攜帶,可你身上的這塊玉佩,卻從你出生就佩戴至今。不若取下交予宸王殿下。」
「……」陸熙晚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塊玉佩,從她變成陸熙晚時,就在她胸前佩戴。那是用細軟的紅繩編成的金剛結,點綴了兩段對稱的金絲線,不僅好看且意義非凡。
女子從出生就佩戴的飾物,怎麼可以輕易取下來交給別的男子……
陸熙晚這下算是明白了,這是姑母要當眾替她擇夫君。
若此時交出了玉佩,就等同於拿出了定情信物。想來很快姑母就會攛掇父親向皇上請求賜婚。何況宮裡還有皇后與姑母配合……
「晚晚,你愣什麼神兒啊!」陸熙晚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為皇后診治要緊。」
陸熙晚的手遲疑了,她不願意跟顧遲羿有任何牽連。可是當眾拒絕交出玉佩,似乎又不合情理。
目光不經意的劃過顧司喬的臉,她感覺到他的臉色更陰沉幾分。
不知道是病情所致,還是他有什麼不滿。
這會兒,陸熙晚的腦子裡一團亂,已經沒有辦法去分析別人的心思。
「二小姐!」櫻桃忽然從人群里擠出來,捧著筆墨紙硯:「奴婢取來了。」
陸熙晚一見到她手裡拿的東西,瞬間感覺遇到了救星。她連忙道:「玉佩本就是至陰之物,又是女子佩戴,呈於皇后多有不便。不若就請父親謄抄下藥方,再交予宸王殿下,呈於皇后。」
她說話的同時,飛快的摘下玉佩,敏捷的交到陸茂森手中。
陸茂森雖然不是很疼陸熙晚,但仍然欣賞她此刻的聰慧。他不說二話,擇一處落座,迅速謄抄藥方。
陸美婷驚訝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她苦心和皇后配合籌謀了半日,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就被她的晚晚化解了。難道晚晚真的不喜歡宸王嗎?
下意識的掃一眼宸王的臉色,目光劃過,不經意間發現祁王唇角含笑。
這讓陸美婷更驚訝了,祁王是在笑嗎?
那笑容居然挺好看的,可當她再仔細看時,祁王的臉色依舊病態十足,根本不見半點笑意。難道是她眼花了嗎?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陸茂森已經將謄抄好的藥方折好,雙手顫抖的遞到顧遲羿面前。「殿下,微臣一家不敢耽誤時辰,為皇后治病要緊。斗膽勞煩您將藥方呈於宮中。」
顧遲羿微有些不爽,這陸府二小姐的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麼?引起他主意又故意拒絕,還在人前拒絕的這麼明顯?
順手接過了藥方,顧遲羿不好再逗留:「那本王先行告辭。」
「恭送宸王殿下。」一行人又是齊刷刷行禮。
可祁王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不走嗎?」顧遲羿側首問顧司喬。
「身子不痛快,得緩緩。」顧司喬輕咳起來。
「便罷。」顧遲羿懶得在他身上耗費時間,便匆匆而去。
陸茂森覺出祁王有話要說,便連忙吩咐人:「請殿下如正堂品茗。」
顧司喬沒做聲,目光似是不經意的劃過陸熙晚的臉龐。
陸茂森敏感的覺出什麼,沉眸道:「熙晚,去為殿下奉茶。」
「是,嗯?」陸熙晚先是答應,隨即回過神來,為何要她奉茶。
可她還沒顧得上問,父親與祖父已經陪同祁王往正殿去,留下一眾女眷心思各異的看向她。
奉茶就奉茶,那個羸弱的病秧子能在陸府吃了她不成。這麼想著,轉身要走的陸熙晚卻沒陸美婷握住了手腕。「姑母,你……弄疼我了。」
「你也知道疼嗎?」陸美婷臉色一陣陣潮紅:「我還當你被豬油蒙了心!一高一低,雲泥之別,你居然甘願選被踩在腳下的,姑母這十來年的心血怕是要白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糊塗?」
我才不糊塗!陸熙晚淺淺一笑,卻未宣之於口。「姑母,我去奉茶。」她掙脫了她的手,緩緩往茶室去。避開顧遲羿活著的勝算才更大!
只可惜旁人看不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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