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聖旨到
12.99
這是個並不晴朗的春日，一陣淅淅瀝瀝的春雨淋濕了整個清晨。
如顧遲羿所言，賜婚的旨意趕在陸茂森上朝之前，就毫無意外的抵達陸府。
眾人急火火前來接旨，當得知居然是賜婚的「恩典」時，整個陸府陷入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震驚與抗拒情緒。
別看這件事在陸熙晚這邊早就是意料之中，可在陸茂森那邊，完全是絲毫風聲也沒有捕捉到。
雖然他不止一次覺得祁王對自家二女兒有些不同，但也僅僅限於祁王單方面而已。他根本沒想過在祁王病重的階段，帝后居然會下這樣的旨意。
「陸大人、陸老太爺，恭喜。」皇帝身邊的內侍監黃庭親自來宣旨，也算是皇家對此事的重視。
「多謝黃總管。」陸茂森勉強的笑著，笑容沒有喜悅只有尷尬。
黃庭當然明白，要個好好姑娘嫁給將死之人沖喜，任誰都不會高興。哪怕這個人身份尊貴，也完全不能彌補女子失去終身幸福的遺憾。但，既然是皇家的事，他也不便置喙。「那就請陸大人為二小姐精心準備。」
陸茂森從袖子里摸出銀票，在與黃庭握手的時候塞進他的掌中。「敢問黃總管一句，此事……」
黃庭連忙將銀票往外推，那意思是帝后已經決斷，沒有挽回的餘地。
陸茂森只能改了話頭：「敢問婚期定在何時？」
「下月初六。」黃庭同樣略顯尷尬的說出這個日子，畢竟離大婚不足半月了。「倉促是有些的，但皇上已經下旨命禮部全力配合。宣王府那邊，也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想來是來得及的。皇上看中這門親事，闔宮上下自然是謹慎打點的。」
「唔。」陸茂森連連點頭：「臣叩謝聖上天恩。」
陸府上下又是再度叩謝恩典，隨即黃庭便領著人告退了。
偌大的正堂上，鴉雀無聲，陸府的人個個愁容滿面，均不知道該怎麼說，該說些什麼。
唯獨陸熙晚並沒有那麼凝重的表情，徹夜未眠，她只是覺得疲倦。事情既然已經按照她希望的方向發展，那她也就安心了。
「你去，入宮謝恩。」夏露葳忽然開口，打斷了眾人的沉默。「並請求皇上，依依的婚事，必須由陸家做主。」
「你在說什麼？」陸美婷捂著心口憤怒的瞪著她：「晚晚的婚事就算了是嗎？你到現在還只顧著你的大女兒，就不管晚晚的處境嗎？」
「你懂什麼！」夏露葳冷聲喝道：「損兵折將還不夠嗎？你還想賠了夫人又折兵？事已至此，難道不是能保住一個就保住一個嗎？」
「都別吵了。」陸老太爺一拍桌案，整個身子都跟著顫了顫。「即便去求，皇上也未必恩准。皇家的公主都未必能選自己的姻緣，更何況是臣子家的。這都是命。」
他鮮少這樣動怒，陸茂森連忙去勸：「父親，當心身子。您就別跟著著急上火了，這事……怕是無力迴旋。」
「我豈會不知。」陸老太爺幽幽嘆氣，轉而看向陸老太，已經禁不住抹淚了。「賜婚是喜事，你哭什麼。」
「我好好的二孫女，怎麼竟要去給人沖喜……」陸老太難掩悲傷，越說越急：「嫁個黃土快要埋上的將死之人，難不成我還要感天謝地？」
「母親，我的命好苦啊，我的晚晚命好苦……」陸美婷撲了過去，母女倆瞬間哭成一團。
「夠了，你們都閉嘴！」陸老太爺氣的捶胸頓足：「皇上賜婚，豈容你們在這裡胡言亂語。這，這是莫大的……」
天恩兩個字，他為臣數十載，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姑母，你們不要為我擔心，我無礙的。」陸熙晚的聲音在這一片混亂聲里顯得特別單薄。
但眾人還是聽見了，這才將目光齊刷刷的向她投去。
「日子本就是自己在過，是難過還是好過，都總是要過的。何況，晚晚並不覺得祁王殿下會過不去這個難關。事在人為。也許，這正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她淺淡的笑容，像春日枝頭的一朵梨花。
不如杏花朵朵嬌嫩，也不如海棠紅艷喜慶，卻有一種孤潔的美。
哪怕大家都知道，她這番話不過是為了寬慰，卻還是忍不住點頭。
「是啊，也許並不是那麼糟糕，或許祁王能安然無恙……」陸茂森走過來，用有些意外的目光打量著他的二女兒。他以為她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拒絕這門親事。可是她此刻的從容與淡定，像極了戰場上面對強進敵人面不改色的女將軍夏露葳。
他走過去，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著她，並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從這一刻起，你不僅僅是陸府的二小姐，你也是祁王未過門的妻子。你肩上抗的，不光是你自己的前程，還有整個陸府的榮辱興衰。孩子，是陸府欠你的……」
他話音還沒落，就聽見咚的一聲。
眾人都還沒來得及看，就聽見陸琳菲的驚呼聲：「母親，您怎麼了？母親……」
嫁給病秧子，陸熙晚絲毫沒覺得有什麼可難過的。可看到一向堅韌的母親居然暈過去，她瞬間覺得腿軟，覺得做出這樣的選擇對不住母親。
她很想和陸琳菲那樣，撲過去抱著夏露葳大哭一場。可是她是陸熙晚啊，她的一舉一動，都該是陸熙晚的樣子。眼熱了，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來。
「老爺，宣王府的馬車在府門外，想接二小姐過去一趟……」管家陸丁不合時宜的說。
「父親。」陸熙晚收起淚意，抬頭看向陸茂森。
陸茂森艱澀的點了下頭：「去吧，熙晚。」
「是，父親。」陸熙晚凝重點頭，又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還沒蘇醒的夏露葳。她該和母親說明真相嗎，是她自己願意這麼做的……
如果說了，母親會同意她的決定嗎？可是母親同意與否，都不能改變這事實。
說不說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陸熙晚帶著滿心的疑惑，就著櫻桃的手上了馬車。
卻在櫻桃要上車的一瞬間，被車夫抽了腳蹬。「宣王府有人伺候著，就不勞煩姑娘隨行。」
櫻桃剛想分辯兩句，車夫去已經迫不及待的將人帶走。
隱隱覺出不安，陸熙晚微微挑眉：「幹嘛這麼著急？」
「二小姐，不急可不行。」車夫臉色隱隱不好：「殿下怕是等……等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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