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苛待
25.97
宣王府迎親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的往陸府來時，已經過了辰時。
喜婆走在前頭，新郎的馬上卻空著，沒看見祁王的身影。
這一路過來，不少人交頭接耳議論著新娘的宿命。沖喜的媳婦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多數人都在替新娘惋惜。
陸府這邊一切從簡，畢竟顧司喬都沒有出現，留著那些規矩也沒什麼用。
「去吧。」陸茂森凝重的拍了下女兒的肩，因著紅紗遮面，他看不見女兒的表情，只將擔憂都藏在心底。
「晚晚……」陸美婷站在一旁，低低的喚了一聲。到嘴邊的話最終只化成一句：「要好好的。」
「多謝父親、姑母。」陸熙晚朝他們行禮。
陸家老兩口也沉默的看著自己的孫女出嫁，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也是這時候，夏露葳才急匆匆過來：「晚晚，這個你帶著。」
她快步走過來，將手裡的香囊塞進陸熙晚的手心。「母親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陸美婷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沒有做聲。
夏露葳抬頭對上她的眼眸，第一次沖她展露笑顏。
陸美婷看她笑了，眼底卻沁出了淚水，只有生生轉過臉去，不讓她看見。
旁人都不知道祁王殿下的身子骨，其實沒有那麼不堪。夏露葳心中有數，便不再替晚晚難過。這皇城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賴以生存的方式。
若非如此，祁王可能會像他的兩位兄長一樣，撐不到現在……
「二小姐。」喜婆上前一步，又改了口：「祁王妃，吉時到了，該上花轎了。」
原本這個步驟，該是顧司喬抱著她上花轎。可他沒有來，陸熙晚便被紫衣和櫻桃攙扶著，坐上了寬敞氣派的花轎。
馬車剛動，爆竹點燃，噼里啪啦的聲音遮蓋了人聲。
陸熙晚聽不到家人們在說什麼，忽然再一次體驗到離開陸府和他們分別的滋味，沒有了上一回的期待，這一次更多的是感傷。
「二小姐。」櫻桃把絹子塞進她的手裡，怕她落淚來不及擦拭，花了妝。
陸熙晚卻並沒有落淚，趁著在車上，她打開了母親塞進她掌心的香囊。香囊里寫著兩人的名字，以及一句暗語，這是母親給她的暗衛，神秘到可能陸府的人都不知情。
被至親呵護，心裡暖融融的。
然而陸熙晚怎麼也沒想到，原本是女子最美好的一日，她卻吃了個閉門羹。
宣王府大門緊閉，連個迎門的門童都沒有看到。
喜婆也是頭一回見這樣的情景，整個人都呆住了。
還是一旁的車夫上前拍門，門裡才有人答應。
「這是祁王妃的到了，趕緊開門相迎啊。」喜婆笑容可掬的上前道：「新人進門，添新禧……」
「從北側的角門進去便是，那邊離給王妃的小院近。」宣王府的門子撂下這句話，登時將門關上。
門外的人面面相覷，場面尷尬異常。
「怎麼這樣……」櫻桃急的要從馬車上跳下來，可剛站起身子，就被紫衣一把握住了手腕。
「委屈王妃了。」紫衣沖陸熙晚垂首：「主子在宣王府的日子不怎麼好過，以至於王妃恐怕也會跟著受些委屈。」
「無妨。」陸熙晚雖然沒料到這局面，但畢竟她知道實情，也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就從北門走吧。」
喜婆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是呢，有福之人不論這些，該怎麼吉利還是怎麼吉利。走，咱們往北門去。」
眼見著陸熙晚的喜轎離開，門裡的小廝這才敞開門。
「你們幾個，在這兒打點著，等下賓客就該到了。」
紫衣耳力好，自然是聽見這話了。可是她沒有吭聲，實在是怕陸熙晚心裡難受。
北邊角門進來，是一個挺荒僻的院落。
喜婆眼角抽搐了幾下，實在是沒見過這樣迎親的人家。只是礙於宣王府的威勢，她也不敢胡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為新娘子打點。
可眼前，這間看似荒涼的廂房實在不像新房，喜婆也只能無奈的先將陸熙晚背了進去。「新娘子腳不粘塵，厄運不進門。瞧著咱們祁王妃就知道是有福氣的人。」
「咱們王妃福氣自然好，可這宣王府也未免太苛刻。」櫻桃被氣得手指尖冰涼，她想過無數中二小姐嫁過來后的情景，唯獨沒料到宣王府居然能怠慢到這種程度。
縱然她拚命克制，卻還是難掩憤怒。真恨不得馬上陪著二小姐回陸府，再也不要踏足這種人家才好。
紫衣扯了扯櫻桃的衣袖，笑著塞給她一顆蜜餞。
櫻桃對她沒有好臉色，皺著眉推開她的手。
「眼下，便等著祁王殿下來揭蓋頭，飲合巹酒。」喜婆安置好了陸熙晚，便趕緊使眼色給一旁的人。
一旁的人連連搖頭，這荒僻的院落，去哪兒找祁王殿下啊。
喜婆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愣在那兒不知道該做什麼。
「櫻桃。」陸熙晚喚了她一聲。
「二小姐有何吩咐。」櫻桃盡量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上前應聲。
「左右祁王殿下身子不爽快，這些繁文縟節容后再補上就是。」陸熙晚語聲溫和：「替我好好謝謝喜婆和在場諸位。」
「是。」櫻桃連忙取了事先準備好的銀錢袋子，裡面都盛滿了細碎銀子、珍珠和瑪瑙石。「多謝，圖個吉利。」
「那老婦就謝王妃厚賜。」喜婆心想，這麼好心腸的姑娘怎麼就嫁到這戶人家，還真是可惜了。
眾人散去，房中就剩下三人。
陸熙晚正欲掀開自己的蓋頭，卻被櫻桃一把抓住了手腕。
「二小姐千萬不可，這樣不吉利的。」
「無妨。」陸熙晚才不信這一套，上一世她和顧遲羿大婚倒是規矩一點沒錯，也沒得個好結局。這回反而心裡踏實，就不怎麼在意這些禮節了。
「二小姐，您就聽奴婢的吧。」櫻桃苦口婆心的勸道：「總歸一輩子才這麼一回，祁王殿下心疼您，他一定會來的。」
紫衣連連點頭：「是了，主子一定會來。王妃不若就再等等看。」
陸熙晚拗不過她倆，便點了頭：「不過我有些口渴了，先倒杯茶潤潤喉嚨總可以吧。」
「是，王妃。」櫻桃笑著點頭：「奴婢這就去。」
櫻桃還沒出門，倒是宣王妃推門而入。
「委屈了你，熙晚。」宣王妃才開口，眼眶就紅了：「我倒是想著帝后賜婚，總是要風風光光的辦一場。可萬萬沒料到，風光的只是他罷了。宣王府苛待你了。」
陸熙晚起身朝她行禮，雖然猶豫卻還是喚了一聲：「母親」。
宣王妃心裡一陣暖：「好孩子。我喬兒有你，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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