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相聚(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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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還未好全就別出來,讓你身旁的人來說一聲不就行了?」
沈曼低頭微笑:「曦兒頭一次理事,辦得不妥當,又沒個長輩支應著,我心疼她。」
成夫人嘆一口氣,讓沈筠曦靠近些,揉揉她的腦袋:「行了,出去玩,我同你母親說說私房話。」
沈筠曦走到外面,還能聽得裡頭的聲音。
「當初我就反對,那許宏河分明是貪戀權勢的,可你一意孤行,非得認定了他。現下可好了?你一病,他那外室就登堂入室,那許芸柔比曦姐兒只小了四個月,如今京城裡說起你們侯府的千金,可沒一個人記得曦姐兒……」
沈筠曦走遠了,聽不清後面的話。
她仰頭看天,今兒天色不算好,一會兒可能有雨。母親為了她的莽撞,不顧身體也要跑出來借人。
只是,母親是忠原侯府的嫡女,即便十年未曾出來,卻也還有人記得。她呢?她連自幼長大的姐妹,也都弄丟了。
真是……失敗啊。
在花園裡逛了一圈,成府比忠原侯府小許多,花園從這頭,都能看到那一頭。
隔壁傳來悠揚琴聲,十分好聽。
沈筠曦心念一動,索性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來聽。她從前也極愛撫琴,前世在深宮之中,常日無事,最常做的就是撫琴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似乎隔著一面牆壁的那人,知曉她的苦悶,這首曲子正是用來紓解她的。
成府的小丫鬟見沈筠曦聽得入了迷,解釋說:「大少爺喜音律,許是大少爺在撫琴。」
成家大少爺成恆,沈筠曦不記得他的模樣,也不記得前世這人後來的情形。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起身到另一處賞花。
倒不是沒想過將來的親事,但凡事都有自己的境遇,若因她的重生,而拆散旁的有情人,那便是她的罪過了。
更何況,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能為了兒女私情而荒廢?
沈曼與成夫人談了近一個時辰,還是方嬤嬤數次勸阻,說沈曼的身體不好,這才將二人的依依不捨給打斷。
回家的馬車上,沈曼撫著額頭:「我同你秦姨母說好了,往後每隔三日,你來成家,同成家兩位小姐一起學管家之事。」
沈筠曦連忙扶著母親躺下,輕輕替她按摩。
「伺候人的這些事有丫鬟做,曦兒,你是侯府的大小姐,你該做更大更好的事情。」
沈筠曦心中一震,她想起幼時的事情,日日夜夜守在李氏身邊,她不能出去結識同伴,不能學習管家理事,甚至連梳妝打扮都無空。
李氏說:女兒家最要緊的是賢惠溫柔,你娘就是太過強勢了,才會被你爹厭棄,你可不能學著你娘。還有裝扮得妖妖調調,那是青樓女子勾引人用的,正經的女郎誰會如此?
她知道李氏說得不對,但她那時候蠢笨,從來都不曉得反抗。
「娘。」沈筠曦手不停,到底是從小做到大的事情,她的手法按得沈曼十分舒服,「女兒記住了。秦姨母可答允了借人?不過,靠秦姨母的那些人,真的可以解決我們的困境嗎?」
沈曼睜開眼看著沈筠曦,伸手摸摸她的臉,嫩嫩滑滑的,是年輕光潔的臉。
她慶幸這個女兒沒有被養得太天真,也慶幸女兒將她救醒。
「靠別人無用,困境只能靠自己。但是沒有趁手的工具,獨木難行,現下秦姨母給了我們工具,我們便要好生利用。」
沈曼緩緩說:「曦兒,你回去之後,便下令,將名下的鋪子全都關停,賃出去的鋪子也都收回來關掉。還有莊子,所有的莊子,今年都不對外,讓佃農去旁人家。」
沈筠曦眼皮子重重一跳:「可是如此,娘,每年莊子鋪子的出息那樣多,就這樣關停,我們不僅拿不到出息,要賠的銀錢也不少啊。」
「於侯府來說,賠償的錢不過是九牛一毛。」沈曼又說,「曦兒記住了,置之死地而後生。那些錢我們無需在意,即便沒有產業,你娘我是縣主,寧兒是侯爺,靠著朝廷的俸祿,我們一家三口也能過得極好。」
一家三口?
她沒有說許宏河,更沒有提許家半分。
沈筠曦若有所思,從母親醒過來,就沒有問過許家半分的事情。許宏河從來沒有看過母親,母親也不曾在意,彷彿西院,並非是侯府的,也彷彿許宏河只是一個鄰人。
「明日我在潮樓點了戲,你同我一起看戲去。」
「是……請了夫人們?」
沈曼支撐著起身,笑意盈盈:「曦兒果真長大了,都是從前與我關係好的人。他許宏河位極人臣又如何,侯府家主是我沈曼,只要他在侯府一天,他就是我忠原侯府的入贅婿。」
這麼多天,沈筠曦第一次聽母親這樣說,也是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原來母親這樣厭惡父親。
「娘……」
沈曼輕笑著搖頭:「娘無事,不過曦兒,你弟弟還小,娘的身子不行,這偌大的侯府,你得支撐起來,知道嗎?」
「娘,你身子好多了,我瞧著你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往後只會更好的……」
可是,連沈筠曦也看出來,母親的身子是好了,可她臉上的灰敗之色,是多少脂粉都遮不住的。
「都是曦兒不好,是曦兒……害得娘親病重還得操心……」
沈曼捧住她的臉:「曦兒,我很開心。因為有你,我有一個能幹的乖女兒,從前我總是病著,沒能好好的陪你長大,更沒能教你為人處世管家理事的道理。並不是曦兒不好,是娘無用。」
沈筠曦抱住沈曼:「娘要好好的。」
「自是要好好的,我要看著我的曦兒成婚,給我生個小外孫。還要看著你弟弟長大,變成你們祖父那樣的人。」
沈筠曦目光堅定,她要更迅速的成長,能獨立支撐沈家,能找到方法,將許家一家子都掃地出門。
沈曼回家之後,就發燒了。
喬大夫憂心忡忡:「夫人本就不能操勞,怎麼今兒一出去,就去了這樣久?」
沈筠曦還沒開口,方嬤嬤已經解釋了:「成夫人是小姐的舊友,聽得小姐醒過來的消息高興得不行,這不是……非得跟小姐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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