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敬茶
6.12
天空由墨水色轉變為蔚藍色,一抹暖光從山頭悄然爬上半空中,照亮大地。
公孫府的一間廂房內,慕容憐睡眼惺忪地蘇醒,身體軟綿無力,雙腿發軟,她硬著頭皮從床上爬起,枕邊人已了無蹤影。
她拾起地上凌亂的衣服,纖纖玉足正準備穿鞋,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撫摸她的腳踝,她渾身一顫,抬眸凝視,那張俊秀的面龐赫然入目,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道:「你終於是我的了,阿憐。」
慕容憐怔了半響,心頭浮上幾分疼惜,雙眼潮濕,哽咽道:「阿言,能不能扶我起來?」
公孫言將面前的小腳穿上鞋子,冷著臉,起身道:「自己站起來,還要去給爹娘敬茶。」
慕容憐紅了眼睛,咬著雙唇,他何時變得這般涼薄了?
她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強撐著站起身,走到鏡子前更衣洗漱,隨後端坐在鏡子前,由丫鬟整理髮髻。
她無意間瞥見鏡子里的丫鬟,熟悉乖巧的樣貌,胖乎乎的小身材,是重生前對她最忠誠的丫鬟小紅,上輩子卻活生生地慘死在慕容穗的刀下,屍體被慕容穗丟去喂狗。
這一世,小紅還安在。
慕容憐心中泛喜,愣愣地瞅著小紅,情不自禁地拉著她的手,輕聲呢喃著:「小紅,我又能見到你了。」
見慕容憐呆愣地注視自己,小紅歪著頭,笑嘻嘻地打趣道:「小姐,嫁給姑爺變傻了?平日里都不見你這般說傻話,今日倒魔怔了?」
慕容憐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是她矯情了,冷不丁說這話,難為小紅聽不懂。
慕容憐搖搖頭,微抿著唇,笑道:「想來太開心,是我糊塗了,陪我去給公婆敬茶吧。」
「是,小姐。」
慕容憐起身,便看見公孫言杵在門框邊,面色不悅,滿臉寫著不耐煩。
她心情悲涼,同他亦步亦趨地走至公婆的廂房,然則房門緊閉,絲毫不想見他們。
饒是她一下又一下地叩門,門依舊不為所動,大清早的,她清楚公婆定在屋內。
她一手端著盤子,一手用力推開了門,公婆驚愕地坐在凳子上。
心中再討厭,面上還是得表現成個軟柿子。
她放下盤子,將茶水端至他們面前,雙腿跪在地上,道:「新媳,慕容憐給公婆敬茶。」
公孫言也端起茶杯,學著她的模樣,跪在地上。
婆婆一巴掌隨之而來,打在她如花似玉的側臉上,道:「我們公家,不認你這個蕩婦!公孫言只是公家不要的棄子!我一聲令下可以把你們趕出公府!」
公公直接將公孫言手中的茶杯啪地打翻在地,滾燙的茶水傾灑在他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立馬紅腫一片,公孫言一個勁喚痛痛,眼底卻閃過冷酷的光芒。
前世,公婆巴不得慕容憐早點死去,折磨的她痛不欲生,每日吃糟糠飯菜,動不動就把她吊在樹枝上,家養的老鷹每日叼去她的肌膚。
她在心中祈禱,願公公能摔死。
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心聲,公公雙手背在身後,準備起身走出門外,突然被凳子絆住了腳,整個身子徑直向前傾。
慕容憐迅速上前攙扶公公的胳膊,才讓他沒有腦袋倒地,只是膝蓋被地面摔破摩擦導致流血,磨破了好大一塊,血流不止。
慕容憐故作關切似的,問道:「公公傷到哪了?有沒有摔壞腦袋?」
公公咬牙切齒,手指顫抖道:「妖女,定是你害我摔倒的!」。
慕容憐委屈可憐地回應:「公公,冤枉啊,阿憐什麼都沒做。」
婆婆氣的將他們統統趕出屋外。
慕容憐眉毛上挑,目露寒光,她輕輕略施計謀便可輕易傷他們分毫,但皮肉之傷還不足以化解心頭之恨。
接下來要面對的人,才是始作俑者。
但眼下,似乎有個人需要她療傷,她微微側眸,用餘光瞥了眼公孫言紅腫的手背,有鼓起的紅印,傷勢蠻嚴重的。
她心緊緊一揪,她從小就見不得有人受到傷害,心腸軟,才會受人算計拿捏,如今重生還保留著這個壞習慣,心子軟,會壞事,今日就算了,往後定改。
她輕輕撫摸公孫言的手背,他蹙眉,「嘶」地一聲,她垂眸在他手背吹了口氣,道:「回屋,我給你上點藥膏。」
「用不著多管閑事。」公孫言道。
「我是你媳婦,這事兒聽我的,你紅腫的厲害,先敷膏藥要緊。」她一臉擔憂地說道。
公孫言愣了下,隨即又恢復冷冰冰的一張臉。
屋內,慕容憐捏著棉簽,上面蘸著膏藥,輕輕地在他傷口上塗抹,邊塗抹邊吹氣,身怕弄疼了他,力度得極輕,免得他傷勢加重。
塗抹完膏藥,她抬眸,對上他一雙冰冷的眉眼,冷若冰霜。
那雙眼卻讓慕容憐隱隱感到害怕,面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人是鬼,她猜不透他。
他的行為舉止一點兒都不在她的預料範圍內,確切地說她壓根猜不到他下一步的動作。
她直起身,把藥膏收拾好,裝進藥箱里,準備離開。
他眼眸又泛起笑意,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目光,一副看穿了她小心思的表情,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你我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都想讓他們死。」
慕容憐愕然地注視他,拿著藥箱的雙手微微顫抖,深呼吸了一口氣,方放鬆下來,她的心思被看穿了?
不,這不可能,應該她的舉動被他猜中了幾分。
片刻后,慕容憐放回藥箱,又和公孫言去給公孫敬房中敬茶。
公孫敬房中空無一人,丫鬟叫慕容憐一人去後花園敬茶,她乖順地跟隨丫鬟來到了後花園。
生了張嫵媚臉蛋的慕容穗端坐在小亭子里觀賞風景,微風拂過她耳邊,吹亂了她的頭髮,她攏了攏耳邊散落的長發,對她笑道:「姐姐。」
慕容憐保持著優雅的笑容,勾了勾唇角。
凡是慕容穗中意的男人,最終都會被她收歸囊中。
前世慕容憐也是婚後敬茶,被慕容穗叫到後花園里,借著敘舊的名義,實則是想將慕容憐推入河中,因為慕容穗知道慕容憐不會游泳。
而慕容憐傻乎乎地進入了慕容穗的圈套,落入河水中,被人救起僥倖逃脫。
慕容憐簡單行了個禮,慕容穗便同她敘舊,說的那叫一個聲淚俱下。
慕容憐淺淺一笑,敬茶,慕容穗輕抿了幾口,站起身,挽著她的胳膊作勢要同她觀賞這花園裡的景色。
河面波光粼粼,慕容憐被慕容穗推搡至河面前,在她耳邊低語道:「姐姐,去死吧,阿敬才會忘了你。」
慕容憐感覺到背後被一道力氣用力一推,身體跌落進河中。
河水淹沒了慕容憐的身體,她無法呼吸,須臾間,她迅速憋氣,聽見了岸邊上慕容穗的謾罵聲。
「公孫敬貪戀著慕容憐的身體多年,父皇為了讓他成功奪取慕容憐的身體才出此下策,為的就是做實慕容憐先失身的身份,才能嫁給他做妾室,皇后才能在冷宮待的長久。」
誰知半路姐姐突然開竅了,竟然當眾羞辱我,要不是姐姐犯賤,我也不至於嫁給公孫敬做妾!
慕容憐死的透透的才好,這樣母親才能母儀天下,也不用拚命找郎中開藥方生皇子了。
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進入慕容憐的耳朵里,沒錯,她想起來了前世新婚暈倒后醒來,就衣衫不整,渾身乏力,她看見了地板上的血漬以及身旁光著膀子的大漢,她以為自己是被壯漢給弄了,然而竟然不是。
而後,新婚當日她就受到公孫敬一家人的唾罵,害的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父皇因為母親鞏固的皇權,如今竟想害死她們!
她緊閉的雙眸赫然張開,有個人撲通進水中,向她伸出雙手,柔聲道:「別怕,我來救你了。」
回憶湧上心頭,慕容憐頓時想起那日她溺水,救她之人正是公孫言。
那日的聲音與現在如出一撤。
她伸手握住那雙溫暖的掌心,漸漸地游出水中,整個人慢慢地浮出水面,岸上的女子吃驚地看著她。
她眼尾微彎道:「慕容穗,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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