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星空下的心聲
51.14
失去意識之前，眼前最後浮現的景象，是漫無邊際的海水。
……
「好冷……」白雯溪無意識地呢喃，凍得手指蜷縮。
她的掌心握滿金黃的沙礫，像一尾瀕死的魚倒在沙灘上。
「你還好嗎？」江北淮解開保險帶，探了探白雯溪的脈搏。
白雯溪的耳腔內正嚴重耳鳴，她聽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腦海中只有紛亂嘈雜的雜訊。
夜色漸濃，沙灘上的風颳得更猛烈。
有微微的燒焦味傳來，白雯溪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喚醒她的是烤魚的焦香味，雖然和都市裡精心烹制的美食無法比擬。
但在這種海島上，新鮮的野味更容易讓人食慾大開。
白雯溪抬起手，遮住半邊臉頰上跳躍的火光。
她緩緩睜開雙眼，入目是深邃天空中顆顆閃亮的繁星。
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燒聲響起，白雯溪打了個哈欠。
不是意料中的冰涼，她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
是江北淮乾燥的襯衫。
猩紅的火舌在半空中舞動，忽明忽暗的火光襯得男人的刀疤更加猙獰。
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黑燈瞎火。
白雯溪雖然能摸到，但還沒有這麼清楚地看到過。
江北淮用兩根竹竿撐著白雯溪的連衣裙，在火堆上烘烤。
看到妻子醒來，他把竹竿插在地上，捧上一葉清水。
「喏，我拿芭蕉葉涼的白開水。」江北淮酒窩裡盛滿深深的笑意，「你不是說這裡裝備齊全，我怎麼找了半天連個破屋都沒看見？」
白雯溪尷尬地接過那葉水，一飲而盡。
「對不起……」
她囁嚅了半晌，終究還是誠懇說出這句道歉。
珍惜地捧著芭蕉葉，她細嫩的手指揪著襯衫的下擺。
期期艾艾，「你冷不冷？我裙子應該幹了，我們把衣服換回來吧。」
江北淮混不在意，把木棍上的小魚取下來。
將魚肚上那塊最好的肉，撕下遞給白雯溪。
「咱們還挺好運的，我發現這條小魚擱淺在沙灘上，還活蹦亂跳著呢。」
白雯溪沒好意思伸手，深深低下頭，江北淮只能看到她茂密發頂上的兩個發旋。
他忍俊不禁：「幹嘛要這樣？又不是抓去坐牢，不用這麼拘謹吧。」
「我覺得是我連累了你。」白雯溪內心的不安越擴越大。
「我沒想到這裡這麼亂，他們還敢半路搶劫。」
江北淮把魚肉放到芭蕉葉上，站起身緊挨著白雯溪坐下。
「是我自己跟過來的，你又不用內疚。」他時不時翻動著連衣裙，生怕把裙子燒焦。
「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江北淮拍拍白雯溪的頭，又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臉蛋。
「溫度好像降下來了，你都不知道下午的時候我有多著急。你剛從水裡被撈上來的時候，燙得像塊炭。」
白雯溪把那塊魚肉又捧回去，江北淮凝視著那塊肉陰晴不定。
火焰照亮他半邊臉頰，長長的羽睫顫動，讓他在漆黑的夜裡更添了一絲神秘的俊美。
「你幹嘛要和我分的那麼清楚？」他好像終於忍無可忍，有點破防，「你總這樣，讓我覺得你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丈夫。」
「就算是朋友之間互相關心，難道你就不能吃我做的東西嗎？」
白雯溪大為窘迫，在船上的那股潑辣勁已經蕩然無存。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我了。」
江北淮撇嘴，眼底滿是質疑：「那你怎麼什麼都瞞著我？」
「還說回你媽媽家是為了找紀錄片的東西。」他眯眼，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那晚我都快睡著了，還能聽見你稀里嘩啦的翻紙聲。」
「哼，我不發火，你就把我當傻子吧。」
他是真的氣急，雖然坐在白雯溪身邊，但歪著頭擺出抗拒的姿勢。
白雯溪戳戳他飽滿的肌肉，意圖緩解氣氛：「什麼稀里嘩啦啊……」
「別亂動。」江北淮甩開她作亂的手，對這種和稀泥態度很是不滿。
「你要麼坦白，要麼就繼續隱瞞。如果不說實話，我就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心底莫名的恐懼又湧上來，有種黏黏的無力感梗在喉嚨，讓她支吾著說不出話。
白雯溪雙眼空洞，盯著面前的火堆發獃。
江北淮看她不回答，故意用樹枝把火堆搗得火星四濺。
點點星火在黑夜中劃過一抹亮光，又倏地熄滅。
白雯溪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才勉強開口：「我並不是故意防備你。」
她想了想，又改變了措辭。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我確實對你心有隔閡，但我想，你也能理解吧？」
白雯溪轉過頭，順滑的黑髮從肩頭垂落。
她柔和的唇廓隱在昏暗的光影中，明明素顏朝天，卻比以往任何時候的優雅打扮，更撥動江北淮的心弦。
江北淮自知理虧，也不辯解。
自己確實因為愚蠢的誤會傷害過妻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島嶼還是當年自己和父母來過的島嶼，可很多植被都已經枯萎，早已物是人非。
白雯溪環顧四周，想起了父母曾經依偎在一起的背影。
她糾結著再度開口，覺得吐露自己的心聲，其實有點羞恥。
「我對婚姻很不相信，所以我對你也不相信。」白雯溪的瞳孔中映出江北淮吃驚的表情。
「我從小被白家教導要變成一位淑女。」
說到此處，白雯溪其實有點悲憤，「蘇家對我媽媽的教育也是這樣，不過我們倆的姻緣好像都不太好。」
「我上幼兒園的時候，他倆就分居了。」白雯溪將手指放在江北淮的手心，江北淮握住她冰冰涼的指頭，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後面你也知道了，我爸婚內出軌生下了白雲浠。我又被這個妹妹搶走了未婚夫，很狼狽地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
白雯溪心裡的無名火燒得熾熱，崩潰地到處亂走，鼓動的海風將寬大的襯衫吹得獵獵作響。
「阿雯，你坐下。」江北淮摟住她的肩膀，硬是把她拉到火堆前坐下。
「可是你現在有我在身邊，我們已經決定要好好過日子，你當然可以依賴我。」
白雯溪已經淚流滿面，她哽咽著說抱歉：「可我不想再做聽話的乖乖女。」
「我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失去了媽媽，結果爸爸也走了。為了還債而嫁到你家，可是我現在才知道，甚至連這筆債務都是假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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