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灼熱
13.82
前世的很多次，文景然也是這樣看著她，他的眼裡都是認真的情意，彷彿這偌大的人世間，他都只能看見她一個人而已。
蕭言歡還記得有一次，她難得穿了一件正紅色的衣裙。那天他對她說，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終有一日，她會為他再次穿上紅色嫁衣。
說這話的時候，前世的他不知有幾分真心。而現在也是，他唇畔的笑意，他眼裡的灼熱，蕭言歡分辨不出真心或是假意。她只是跟著自己的心走，一廂情願的，願意再信他一次。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殿內唯有點燃的熏香騰起一絲綿長的煙霧，他們二人於這霧中彼此對望，一眼萬年。
「師父……為何一直都不娶妻？」蕭言歡忽而便問出了這句話，這是前世她都不曾問過他的話。那時候，她只一心愛慕著他，許多事情都忽略了。
文景然仍是那麼看著她，眼裡的情意沒有減少半分。「在我心裡，三年前我便娶過妻子了。」
蕭言歡心中一陣酸楚，方才還覺得滾燙的臉頰頓時冷了下來。她從未想過他會這樣回答她，她也從不知道原來他的心裡一直有一個人，且早在三年前，此人就在他心裡了。
前世她愛上文景然，並不是這一年的事，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更像是細水長流。可如今再看來，或許根本是她橫亘在了他與另一人之間。
「不知是何人？」她輕聲問道。
文景然似是想起那人，眉眼間滿是溫柔與遺憾。「我與她，並無夫妻的緣分，所以你也不必問了。」
「為何無緣？她許配了別的人家？」
文景然靜默許久，才輕點了下頭。「嗯。」
蕭言歡忍住想要喧囂的內心，強裝鎮定。「師父若是喜歡，那我就替你搶來。無論許配給了誰，我一道聖旨，賜婚於你們便是。」
文景然忽而笑了，他從來都只是嘴角會有一絲淺淺的笑意，而今還是蕭言歡今生第一次見他笑得這般暢快。只是他這暢快的笑容里，又滿是無奈。
「師父笑什麼？」
文景然看著她，長嘆了口氣。「阿歡，這世上並非所有事情，都是一道聖旨便可以圓滿的了的。」
蕭言歡輕嗤一聲：「若是連婚姻之事都不可圓滿，那要這滔天的權力又有何用？師父說不得圓滿，我就偏要它圓滿。你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定想辦法成全你們。」
「你是真心的？」
「我……」話到嘴邊，蕭言歡卻怎麼都說不出真心那兩個字來。她是真心希望這一世，她與文景然都能重新來過，終得圓滿。可若是文景然的圓滿與她毫不相干，此時的她，似乎還做不到平靜以對。
「罷了，不說此事。」文景然沒再為難她，「眼前先解決昨夜的事情要緊，再過兩日還要去祭天，不可因此事耽誤了。」
正月初三是祖宗定下來酬神祭天的日子，蕭言歡自然是記得的。她正了正心神，將自己扯回到正事上來。「師父說的是，但今日我聽芊芊所言，又覺得永安侯夫人或許真不是下毒之人。」
「是或不是，一會兒自見分曉。」文景然對她淺笑，「傷我徒弟的人，本王不會讓他好過。」
「你怎麼……」蕭言歡咬了下嘴唇，粉紅晶瑩的唇上更添了一分血色。她覺得文景然好似忽然就變了一個人，從前那個冷冰冰的攝政王，一夕之間，就變成了她溫和的師父。
「我什麼？」
蕭言歡搖搖頭，自己也笑了。「沒什麼，我信師父說的話。」
文景然頷首：「你信就好。」
不過短短四個字，不知怎麼，蕭言歡覺得心裡是滿滿的溫熱。這與前世他說的那些情話又不一樣，他如今的所言所行，竟讓她覺得比從前更穩重可靠。
…………………………
直到日落時分，趙炎才送來了厚厚三疊卷宗。
彼時，宋芊芊正與文景然對弈，而蕭言歡則在一旁觀棋。芊芊的棋藝是自小就跟著先生扎紮實實地練的，自然比她這個半吊子要好上許多，縱然對上文景然，也有不少勝算。
但卷宗送來了，他們自然也就放下了手頭的事，默契地一人拿起一疊，細細看了起來。趙炎是個粗人，不懂這些，便守到了殿外。
蕭言歡翻閱著卷宗，接連看了好幾個人三輪的盤問，都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她又耐著性子翻閱了會兒，就聽宋芊芊驚呼了一聲。
「竟然是她！」
「誰？」聞言蕭言歡抬頭看向宋芊芊，文景然亦放下了手裡的卷宗。
宋芊芊一臉的難以置信，將手裡那幾張卷宗遞到他們二人跟前。「我看了好幾個人，確實像小鼻涕……像王爺說的那樣，三輪的盤問，回答大致相同，卻有不少細節的差異。可此人三輪說的話，可謂滴水不漏，字字相同。」
蕭言歡接過卷宗，就見那首頁上，赫然寫著「赫連氏」這三個字。她微微蹙眉，腦海中卻沒有想起此人究竟是誰。
但文景然顯然也是知道的，他的面色沉了沉，有些訝異。「怎會是她？」
「怎麼，輪到你們二人給我打啞謎了？」蕭言歡指著「赫連氏」那三個字問道，「這是誰？我好像沒什麼印象。」
宋芊芊道：「你沒印象也是正常的，畢竟你與宮外的人來往並不多。這赫連氏，是康王的正妻，因來自異域，多年來十分得寵。」
「康王？」蕭言歡在腦海中搜尋一番，總算想起了一星半點。「你說的康王，可是先帝剛登基時冊封的那位異姓藩王？可我記得他的封地不是在蜀地嗎？」
「就是他。」宋芊芊砸砸嘴，「我看，他應該是回京弔唁先帝，還未來得及回自己的封地，便留在京中過年了。可……可這位赫連氏，她是樓蘭的公主，這事兒似乎有些難辦了。」
經她這麼一說，蕭言歡算是回憶起來了。當年樓蘭的公主，本是要送來和親，嫁給先帝做嬪妃的。但先帝對男女之情甚是寡淡，便將她賜婚給了正當適婚年齡的康王。但這樓蘭公主，與她定然無冤無仇，又怎麼會想要加害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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