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遇襲
15.79
山風在林間呼嘯，冬日的枯葉隨風飄搖，藏不住青山映雪白。
蕭言歡的氣息紊亂，步子也凌亂不堪，一腳輕一腳重地往山上走著。文景然以為她是累了，主動放慢了步子。
「若是累了，便不往上頭走了。」
「我不累。」
「別逞強。」文景然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寵溺。
蕭言歡忽然有些受不了他的這種溫柔，她寧願他還是從前那副冰山王爺的模樣。那樣的話，她能時時警醒自己，不再沉淪。
穩了穩心神，她正要說話，忽見臨淵持劍從後面快速趕了上來。
「有人。」臨淵屏息凝神，容色是從未有過的肅立。他武藝高強，若不是確實察覺到了危機，不會這般謹慎。
蕭言歡知道他的本事，不由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壓低了聲音問道：「確定不是我們的人？」
臨淵緩緩搖頭，戒備地盯著周圍。
文景然皺起眉頭，也戒備了起來，他們二人難得默契地將蕭言歡圍在了中間。
周遭忽而安靜了下來，連方才的鳥鳴聲都停了，整個山林死一般寂靜。蕭言歡雖不懂武藝，但就連她都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安，這一切顯然不對勁。
三人全神貫注地盯著四周，忽然之間，自山林間一隻白羽箭伴隨著強勁的箭風呼嘯而來！蕭言歡大驚失色，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但他們二人卻動作敏捷，文景然迅速拉著她的胳膊往一旁讓開，臨淵則揮劍而上，精準地擋開了這一箭。
但很快第二、第三隻箭矢緊跟著呼嘯而來，臨淵身姿矯健，如蛟龍入海，刷刷斬開了這兩箭。可是更多的白羽箭頃刻間一起襲來，蕭言歡無處可躲，只能下意識地蹲下身子，想要放低重心，躲開迎面而來的箭矢。
臨淵自是仍持劍周旋，但文景然手中並無兵器，只見他解開了身上的狐皮大氅，在空中翻飛如巨大的傘面，竟是拿它當作了武器。
蕭言歡從未見過文景然的武功，她前世雖知道他也自小習武，但從未親眼所見。如今在這個情形下見著，她既覺得震撼，又擔心得一顆心快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了。狐皮大氅畢竟是衣物，比不得兵刃堅硬，怕只能抵擋一時。
第一波箭矢的攻勢逐漸減弱，此時自山林間躍出七八名身著黑衣的男子，他們手持長劍，訓練有素，也不管臨淵，竟然徑直朝著蕭言歡的方向直刺而來！
臨淵連連回身去擋，文景然也立刻跟上，他們二人如一張網，擋在了她的跟前。眾人之間的劍招眼花繚亂，蕭言歡根本無暇顧及，只能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
忽而有一人自人群混戰中突圍而出，他自半空中直逼蕭言歡而去，凌厲的劍鋒幾乎就要刺上她的胸口。蕭言歡哪裡能躲的了這一劍，她側過臉緊緊閉上了眼，但隨即而來的不是穿心而過的一劍，而是從天而降的狐皮大氅，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內。旋即，一個懷抱將她緊緊相擁，耳畔一聲悶哼傳來，應是文景然生生替她受了這一劍。
蕭言歡被罩在狐皮大氅內，並看不見外面的情景，但文景然的懷抱未再鬆開，始終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她前面。
刀劍交錯的聲音叮咚作響，一劍劍刺破血肉的聲音也如驚雷一般在她耳中炸裂。她所有的念頭都已經停滯了，甚至都無暇連祈求上蒼讓他們平安度過此劫。
「你們走！」臨淵的聲音傳來，不知是不是暫時抵擋住了刺客。
蕭言歡只覺得自己被文景然大力拽了起來往一個方向奔去，她只能透過大氅看見腳下的路，便不敢分心，緊緊跟上了他的步子。
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她都沒有這樣逃命過，蕭言歡只覺得自己五感都被封住了，也不覺得這山間小路有什麼難走的，她一口氣跟著文景然，竟跑出去了二三里地。
待耳邊再也聽不見刀劍的聲音，也不知是跑到了何處，文景然終於停了下來。蕭言歡站定后，立刻將罩在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摘去，她連忙去看文景然，不由倒抽一口氣，胸口被緊緊地揪了起來。
她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文景然——他的髮髻已完全凌亂，面容蒼白，右臉上一道短短的劍傷流出了一絲鮮血。身上則布滿了劍傷，他今日穿的是白色衣袍，無數被鮮血染紅的口子觸目驚心。
蕭言歡看見這樣的他，再想到他剛才捨命護住自己，簡直心痛到無以復加。她立刻上前扶住他，舉目看四周也並沒有可以休憩的地方，便只好扶著他靠著一顆大樹坐下，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你怎麼樣？你要不要緊？」
文景然靠在樹榦上，緊皺的眉頭卻舒展開來了。「應當是安全了。」
「你不要命了……」眼淚自眼眶滑落，蕭言歡伸出手想要為他做點什麼，但看著那滿身傷痕，她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哭。」文景然低頭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強笑了下。「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你沒事就好。」
聽他這樣說，蕭言歡鼻子一酸，眼淚更是止不住。「我……我該怎麼辦？我能做點什麼？」她越發焦急，「你渾身是傷，若是不處理……」
「我沒事。」
「你怎麼會沒事！」蕭言歡已經有些歇斯底里，她既焦急，又憤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你的傷要處理，但我們在這裡，也不知道禁衛軍什麼時候能尋到我們，還有那些刺客，萬一他們先……我……我……」
「我真的沒事。」文景然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溫熱自掌心傳遞，讓她焦慮的心情得到了些許緩解。「傷看著恐怖，但都沒有傷到實處。阿歡，我死不了。」
我死不了。
又是這句話。
所有的理智都被揮散到了九霄雲外，蕭言歡反握住他的手，眼淚一顆顆掉在他的手臂上。「你要撐住，文景然你的命是我的，你不許死。」
文景然淺淺笑著，蒼白的面容上有一絲血色。「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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