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受傷
16.45
蕭言歡聽見這句話,不安的心終於稍稍安定了幾分。
文景然抬起另一隻手,輕輕為她擦掉了眼淚。
他的手掌心內因自幼習武,有一些厚厚的繭,摩挲在蕭言歡嬌嫩細膩的臉頰上,卻令她覺得熟悉而溫柔。
「我們這是跑到了哪兒?」她終於恢復了一絲冷靜,「也不知道臨淵怎麼樣了……」
文景然輕捏了捏她的掌心,寬慰道:「你放心,以臨淵的身手,若是不需要護住我們,再來十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我看過了,對方應是沒有援兵,你且安心。」
「那禁衛軍能找來嗎?我怕那些刺客會不會先他們一步找到我們。」
「我們是一路向西邊而行,臨淵應該有看見。只要他擺脫了那些人,定然會帶人來尋我們。」文景然對她笑著,彷彿自己身上的傷真的不值一提。「阿歡,相信我,我們現在很安全。」
蕭言歡莫名地信任他的話,整個人終於略微放鬆了下來。她被臨淵和文景然保護著,渾身上下沒有受到一絲傷,但因為精神高度緊張了許久,如今鬆弛了,不禁也覺得周身都酸軟。
她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仍與文景然交握著,剛才情急之下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冷靜下來,她愣了下,不禁連忙抽回了手。
文景然沒有在意,只是略有些虛弱地靠著大樹,閉上眼睛歇息。
看他臉上的傷痕還滲著血,蕭言歡掏出腰間的錦帕,輕柔地替他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師父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若是留下傷疤,豈不是可惜了。」
文景然未睜眼,卻笑了笑。「我一個男人,要這皮相做什麼。」
蕭言歡看他身上的傷,仍然覺得觸目驚心。「身上的傷,真的沒有傷到實處嗎?」
文景然正要作答,卻不知是嗆著了還是傷口使然,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蕭言歡連忙替他拍著背,一顆心又揪了起來。
文景然咳了幾聲,嘴角亦滲出了血來,他看著蕭言歡,滿是抱歉。「我可能……可能要歇一會兒……」他的聲音越發虛弱,還未說完一句完整的話,便暈了過去。
「文景然!」蕭言歡大驚失色,又不敢晃動他,只能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滿心焦慮地盼著禁衛軍快些尋來。
她覺得自己異常的無助,前面就是祭天的所在,無數守衛、宮仆都在那兒,可他們卻身處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她忽然發現自己離開了皇宮,離開了那些服侍她的人,竟然什麼都不會,就這樣,她憑什麼還妄想著有朝一日,她能離開皇宮?
前世的她,從未真正強大過,她依附於文景然,無論國事還是戰事,她知之甚少。每一次,即便文景然用心教她,她也總是草草聽著,眼睛卻望著他好看的面容,心不知飄向了哪裡。
前世的她,根本沒有一絲自保的能力,又談何保護自己的兒子,保護這大宣王朝的萬里河山?
所以落得那樣的結局,她怪文景然欺騙自己的一腔真心,但說到底最應該責怪的,是那個從未肩負起過責任的自己。
蕭言歡的臉貼著文景然的頭頂,餘光里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樑。她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
重活這一世,她不是要來向文景然復仇的。她最應該要做的,是當好大宣的太后,是培養出能保太平盛世的皇帝。只有她自己強大了,才能不畏懼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功高蓋主的攝政王,亦或是以後還有什麼別人,只有她自己強大,才能要求旁人臣服。
文景然的身子忽而抖了抖,蕭言歡收回思緒,一把扯過被她仍在一旁的狐皮大氅,嚴嚴實實地蓋在了他的身上。可眼見文景然似乎並沒有任何好轉,她思慮片刻,深吸一口氣,將身子轉過去,溫柔而堅定地抱住了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
她承認最近這幾天,她對文景然的心意一直在左右搖擺著。從一開始絕望他前世欺騙自己,想要報復他;到後來疑惑今生是否與前世截然不同,猜測文景然是不是也轉了性子;再到她決意放下成見,把他當作師父虛心學習,她一直在試圖理清他們之間究竟應該如何相處。
但蕭言歡也不得不承認,前世對文景然的愛意,是被她深深刻在骨子裡的,這種感情不是重活一世,說變成恨、變成不相干的陌生人,就能變的。
她只能在心裡,一點一滴慢慢地放下他,而終究有一日,她相信自己能夠把他只當作師父來看待。
懷裡是自己曾經最愛的人,蕭言歡將頭埋在他的頸間,深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如今別無所求,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度過此劫,而從今以後,她也再不要做一個只能被他人保護的人了。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久到蕭言歡的身體都快在寒風中僵硬,她終於聽見了腳步聲。但不知來人是誰,她警戒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直到看見是臨淵飛奔而來,才徹底放下心來。
而臨淵一眼看見的,便是緊緊相擁的太後娘娘與攝政王。他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跑到他們身前蹲下身來。「微臣救駕來遲,他怎麼樣了?」
蕭言歡放開文景然,焦急道:「他受了好多傷,暈倒了,我怕他冷,所以才……」
「娘娘不必解釋,微臣什麼都沒有看見。」臨淵粗粗查探了一下文景然的傷勢,拿出竹哨吹了幾下,又道:「禁衛軍就在後面,娘娘整理一下儀容吧。」
蕭言歡知道也不必對他解釋過多,點點頭撐著旁邊的樹站起身來。蹲了太久,她的雙腿已經麻了,膝蓋也酸痛不已,但這些與文景然受的傷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果然,很快數百名禁衛軍便趕來了,秦炎看見文景然暈倒在地,自己都快嚇暈了的模樣,失聲道:「王爺他!」
蕭言歡盡量穩住聲音,吩咐道:「速將王爺抬回大殿,宣隨行太醫醫治!」
「是!」趙炎說罷,揮手示意幾人上前,將文景然扶了起來。他又問蕭言歡:「太後娘娘可受傷?能自己走動嗎?」
蕭言歡明白他的意思,來人都是男子,自然不方便攙扶她。她搖搖頭,示意可以自己走,便也帶著禁衛軍一同往大殿的方向而去。不知臨淵是不是抓到了活口,今日遇襲之事,她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查個水落石出。
作者有話說:
其實從構思這個故事,我就一直在想蕭言歡對文景然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態度。後來我想明白了,愛與恨都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情感,面對自己深愛過的人,一定會有掙扎、有懷疑,也有破鏡重圓的妄念。但最終,我讓女主想明白,她的前世所遭遇的一切,並不是因為別人給了她什麼,而是她自己不夠強大。這個世界上,能拯救自己,能依賴的,永遠只有自己。所以,也許這不是一篇報復渣男的爽文,但卻是一個女人成長為可以和那個男人真正肩並肩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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