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嫁人
1.8
良田千畝,十里紅妝。
韓氏嫁女,舉城盡歡。
庚正三十五年癸亥,宜祈福,宜嫁娶。
挽青絲,雙環結,
放鞭炮,迎新人。
清晨,花轎準時落在韓府門口。
看著鏡中美嬌娘,雙兒不由驚嘆,「小姐是奴婢見過最好看的女子,姑爺一定會把小姐捧在掌心呵護!」
「是嗎?」順著雙兒的目光,韓驚鴻看到自己的面孔,千嬌百媚又如何,她豈會再給許長泫一分好顏色!
就算嫁過去,她也要牢牢握住權,許長泫、韓驚寧?
呵。
隨著鞭炮聲響。
喜娘高聲道,「吉時到,迎新娘。」
韓驚鴻被一眾人簇擁著走出閨房。
透過不甚清晰的喜帕,她的前面站著四個人。
她年邁的父母,她三歲的幼弟。
感謝上天,她們還活著。
至於……韓驚寧!
她會一筆一筆討回來!
「阿姊還會回來嗎?」一雙軟乎乎的小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抬頭望她。
韓驚鴻想起來,前世她竟沒有回過一次韓府,就連三日後的回門也被許長泫推辭了回去。
婚後不回門,多大的恥辱,她的父母該多失望!
她當時被豬油蒙了心,竟還沒看出許長泫的欺騙和虛情假意!
喜帕下,她對上他純粹真誠如黑葡萄的眸子。
握了握弟弟手上的小肉窩,前世最後一次見弟弟時,還是韓驚寧領著他上門,他早已被磋磨的只剩皮包骨。
「當然!」
語氣哽咽,好在有喜帕遮蓋。
母親也只以為她是捨不得家裡,靠在韓父肩膀上垂淚,千言萬語彙作一句,「好好的,想回家就回來。」
至於韓父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對這庄婚事,他有千萬個不滿。
但單看那十里紅妝,千畝良田,縱然再不喜許長泫,最後也助他登上國公之位,韓驚鴻明白,父親對她深沉而隱喻的愛!
可前世的她,終究讓他們失望了。
韓驚鴻攥起手。
「瑜哥兒快領著姐姐出去吧,別讓姐夫久等了!」韓驚寧語氣輕輕柔柔,透著喜悅,彷彿只要韓驚鴻一走,韓家就落入她的掌中。
凈是妄想!
韓驚鴻勾了勾唇,頓住身形,像是長姐與妹妹交代,「表妹今年也過了十六生辰吧,該相看著了,姐姐過去,定給你找戶好人家,父親不會吝嗇妹妹的嫁妝,畢竟妹妹三歲就過來,也相當於韓家的半個女兒。」
僕從各色的目光看過來,原來,二小姐竟然不是韓家之女!
多年經營,一舉擊潰!
韓驚寧變了臉色握緊手,寬敞的衣袍下豆蔻深入掌心,這些年韓府下人誰不叫她一聲二小姐,就連韓父韓母也從未提及傷她顏面。
這草包東西偏偏今日提及!
看到韓驚寧變了臉色,韓驚鴻心下暢快,忘恩負義的東西,父母對你如親女也就罷了,還狼心狗肺,恩將仇報。
穩定心神,韓驚寧抿唇笑了笑,「姐姐好意心領了,不過不必了,父親說我學醫天賦好,想讓我繼承衣缽,為了韓家,我願意不嫁人。」
瞧瞧,說得多大義凜然。
韓父露出滿意之色。
韓驚鴻也知韓驚寧在韓家在韓父心中根基已,今日不過小小懲戒。
笑道,「表妹有此心甚好!姐姐甚是高興。」
擦肩而過,她湊近她,壓低聲音,「只,那不是你的父親。」
「不是你的東西,怎麼算計也得不到表妹。」
韓驚寧身形一晃,她想幹什麼!
女子出嫁,父母不可送出家門,韓驚鴻便由弟弟領著。
一個矮矮不及她膝蓋高的小男孩。
此刻虔誠而認真的托著她的手,目光堅毅,一步一步走出府門!
府門外人群黑壓壓的,而他絲毫不露怯。
來到許長泫坐騎面前,望著坐在馬背上的男人,沉聲道,「你不會對阿姊不好的對嗎?」
透過喜帕,韓驚瑜小小的身姿站在她前面,執著的問個答案。
許長泫不答,被逼問心頭不悅,不過小小一商賈之女,若不是他勢微,又怎會娶她為妻!
剛要開口斥責,餘光看到立於台階之上的韓驚寧。
笑意溫婉,恍若天人!
這時,韓驚寧緩緩走下台階,施施然超許長泫行了一禮,「姐夫。」
「表妹有禮。」許長泫下馬回禮,目光緊緊相隨。
而後韓驚寧拽著韓驚瑜握住韓驚鴻的手,「瑜哥兒別問了,恐誤了吉時。姐姐還是快些快走吧,別讓姐夫久等。」
韓驚瑜被大力扯得一個趔趄,手腕泛紅,卻不肯鬆開她的手,「我不走,他還沒回答!」
「阿姊,阿姊!」
「讓姐姐走吧。」韓驚寧一指一指給他掰開,狠狠一推。
三人皆是一晃,韓驚鴻後退幾步穩住步伐,韓驚寧則被許長泫眼疾手快的扶住。
韓驚瑜卻到了霉站立不穩,嘭的一聲磕倒在台階上。
額頭皮破,血水緩緩流了下來。
驚覺不對,韓驚鴻猛地掀開蓋頭,看見幼弟血肉模糊的臉,想把過去看看弟弟傷勢,卻被許長泫一把扯住。
「大婚之日,怎能帶血!」
又對韓驚寧仆隨道,「還不快把你家小姐扶進去,難不成想驚了你家小姐?」
真是渣男賤女,這個時候便勾搭上了。
看見韓驚瑜頭顱受傷,韓驚寧先是臉上慌張一閃,而後震驚的看向韓驚鴻,末了忙叫下人把韓驚瑜抱起來,「姐姐,你怎麼可以推弟弟!縱使弟弟不讓你走,你也不能……」
傷了人還倒打一耙,把帽子盡數扣在她的頭上,韓驚鴻怒急攻心,狠狠地看著韓驚寧,那眼中的恨意讓人心驚,正欲發怒。
卻聽一微弱的聲音喚道。
「阿姊……」
此時,她的耳邊只有幼弟微弱的聲音,她只在乎他是否平安,至於旁人誤會與否,她都可以不在意!
韓驚寧繼續煽風點火,「姐姐你真是讓人太失望了!枉費弟弟如此敬重於你,連現在也叫著你……」
「不是阿姊……」韓驚瑜微聲道,他年紀小,見眾人看向韓驚鴻儘是鄙夷責備,腦袋又慌又痛,卻不知如何解釋。
「彩鳳,抱少爺進去讓老爺治療。」
「慢著!別動少爺,你去叫老爺出來!」傷了頭可大可小,前世她見過頭部受傷之人引發腦顱出血!危及生命。
她用力甩開許長泫的手,將幼弟平躺在地上。
韓驚寧卻不依不饒,想要抱著韓驚瑜進府。
終於,韓驚鴻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韓驚寧醫術高明,她不信,韓驚寧不知傷了頭顱之人不可亂動。
想到最後一次見到幼弟時,他已蠢傻,這裡面定然少不了韓驚寧手筆!
「往日我忍你讓你,看你無父無母!」
可這是她的弟弟,怎容他人輕賤!
這一幕看在眾人眼裡都以為是她為了快些成親而推她幼弟,現在不讓她幼弟治療,還對她表妹動手。
小聲議論道,許公子娶這潑婦,真慘。
「傷我可以,辱我可以,可你怎敢碰我弟弟!」
龍有逆鱗,觸之不死不休!
韓驚鴻一巴掌打得突然,莫說韓驚寧沒準備,連許長泫也沒來得及攔。
此刻,韓驚寧已咬碎銀牙,這賤人竟敢打她!若不是還要維護自己形象,她定要這賤人好看!
不管內心如何波動,說出來的話卻楚楚動人,「我不過是為弟弟說句公道好玩,姐姐這都聽不得嗎?就算對我不滿,姐姐又何必出手傷人?若是可以,我早就自請出家門,從此不進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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