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病情發作
17.65
凝神靜聽，是她最喜歡的莫扎特《土耳其進行曲》Ｋ.331No.3，而且出自兩雙不同的手。
四手聯彈么？
教學樓一樓大廳，一大圈人將那台三中校友捐贈的白色鋼琴圍得水泄不通。
不喜歡湊熱鬧的祝禾抬腳正準備上樓，身後重新響起的琴聲卻讓她不由自住的停住了動作。
如果說上一遍兩人是在熟悉對方，那麼這一次就是兩人在默契合作。
從他們指尖溢出的輕盈活潑的曲調令圍觀人群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一個女生捂著通紅的臉，激動叫道：「媽媽！我戀愛了！」
「這男生好帥呀，哪個班的？」又一個女生問。
「你竟然不知道？！他可是高二理科實驗班十班的向雲衡！」
另一個短髮女生一臉的不可置信。
在三中，即使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會知道高2013級理科實驗班有兩座大神：一是物理和數學競賽大佬，成績長居年紀榜首的向雲衡；二是化學和數學競賽大佬，五項全能多才多藝的孟情長。
最最重要的還是兩人長相優越，家世更是優越。
那個短髮女生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大堆，簡直要把這兩個人吹上了天。
「唉，果然只有卿清女神才能配得上她。」
「是的！他們好像會發光一樣…」
「……………」
直接將除鋼琴之外的聲音過濾的祝禾自然而然的沒有聽到這些評價，她站在原地望著那台過於走音的鋼琴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
除此之外，彈低聲部的卿清一直沒跟上向雲衡的節奏，但向雲衡為了演繹效果一直在遷就她，Lost掉半個小節。
還有向雲衡彈的那一部分，倚音加he弦沒處理好，速度過快，把四個音一起按了。
看他這模樣應該是有些時間沒摸過琴了。
祝禾默默在心裡評價完，彈完最後一個音的向雲衡就開始一個勁兒的活動手腕，哀嚎著：「好酸。」
「唉，這最後一頁好難彈好，這鋼琴也走音得厲害。」
卿清嘆口氣。
祝禾下意識看向擺在鋼琴頂蓋上的那盆綠蘿，同在心底嘆了口氣。
兩人站起，一邊討論著一邊轉身上了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站在旁邊的祝禾感覺向雲衡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的往自己身上瞥來。
他不會誤認為自己也是花痴小迷妹吧？
心咯噔一下，生怕被麻煩找上的祝禾戰術性的後退一步，徹底把自己融進圍觀人群。
男神女神一走，失去看點的圍觀學生也各自散開回了教室。
祝禾也往樓梯口走去，沒走幾步，腳尖一轉，又忍無可忍的折回來，把鋼琴頂蓋上的那盆綠蘿放在了地上。
因為材質原因，鋼琴一向禁濕禁潮，這盆水生綠蘿不僅會讓使琴鍵不起還會使擊弦機器靈敏度下降。
「唉，也難怪你走音得厲害。」
祝禾抬手同情的摸了摸琴身，自言自語著。
「也不單單是這個原因。」
突如其來的男音嚇得祝禾手一哆嗦，引得指尖下的琴鍵發出刺耳的咚咚聲。
慌張一回頭，就看見本該回教室的向雲衡此時卻抱著雙臂斜斜靠在樓梯口邊，頭髮微亂，寬鬆直挺的白襯衫被初秋的晚風吹得微微鼓起。
祝禾收回視線，摩挲著自己那粘膩的指尖，眼觀鼻鼻觀心的徑直略過他。
「喂，你不是不會彈鋼琴嗎，怎麼能聽得出這琴走音？」
向雲衡長腿側向一跨，整個人蠻橫無理的攔住她的去路。
稍稍抬眼，祝禾就能看見他那半藏匿在襯衣之中分外明顯的鎖骨上窩以及那冒尖兒的喉結，有一種朝氣蓬勃男性張力。
祝禾咽了咽口水，本能的後退一步，仰頭望著他，硬著頭皮掙扎：「我確實不會彈，但之前簡單學過一些樂理，怎麼？」
「不怎麼」他放下腿，微微彎腰，俯身綻放出一個溫柔無害的笑容，目光深邃：「可你的那雙手簡直就是為彈鋼琴而生的。」
向雲衡一邊說著，眼睛如同一把尺子把自己上下比量著，視線最後停留在祝禾的雙手上。
男生低沉的嗓音回蕩在自己耳畔，祝禾連呼吸都凝滯了，只覺得心跳如擂，耳朵後背也都燙得不行。
「指頭圓潤，每根手指幾乎都沒留指甲，你的遠端指指關節甚至還有些扭曲……」
他仔仔細細評價完祝禾的手，而後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斬釘截鐵：
「如果不是長時間的練琴你一個女孩子又怎麼會有這麼一雙手？」
這一句話直接讓身體溫度由熱轉涼，寒意從頭到腳，驚慌失措的祝禾緊緊的把雙手藏到身後，兩眼失神的望著白茫茫的牆壁，她艱難開口：「我…我是學…學其他樂器的。」
「哦，是嗎？」
頭頂那人哼笑一聲，語氣輕輕，聽不出情緒，只是那雙細長的眼睛亮得可怕，彷彿能洞穿人心。
不等祝禾回答，向雲衡直接戳穿她那拙劣蒼白的謊言：「上周末我在商場的琴行看見你彈鋼琴了。」
「聽你那水平並不像業餘，反而更像是音樂生。」
向雲衡支起手臂，指尖一下下極有節奏感的輕敲著下頜，緩緩說道：
「可我不理解，你明明會彈鋼琴為什麼要遮遮掩掩，而且上次卿清問你的時候你的狀態明顯不對勁，為什麼…」
喋喋不休的話語如同一道魔音，盤踞回蕩在自己的腦海，勾出那些不願面對的往事。
祝禾再難掩飾心底的抵觸和排斥，身體難以控制地搖晃了幾下，萬千模糊不清的光影畫面在腦海不停的翻騰著，眼前是一片暈眩的白光，她近乎衰弱的哀求著：「別…」
「別說了，也…也別問我，我…我…」
她痛苦的抱著腦袋，蜷縮在牆角不停哆嗦著。
耳邊是心電監護儀急促的滴滴聲；腦海里不斷浮現著自家花園內那具摔成肉漿的屍體，紅紅白白的腦漿四處噴濺，到處都是血…
血…血…
好難受，好痛苦，誰來救救她，誰來救救她…
作者有話說:
略有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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