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道歉
20.59
胃內翻天倒海，五臟六腑被擠壓得生痛，精神恍惚的祝禾胡亂摸著牆壁站起，意識模糊中有一道分外急切的聲音呼喊著自己，明明想緊攥著最後一絲清明去回應對方，可突然驟升的胃部壓力急劇上升到喉嚨，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和胃內容物猛地從口腔鼻腔噴了出來……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她只能朦朦朧朧的記得在一片狼籍中，旁邊一直有個人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拍背扎頭髮擦嘴擦眼淚…
至於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祝禾完全沒印象，醒來的時候自己是在醫務室，牆上鐘錶的時針已然指向八點。
睡了近三個小時，渾身軟綿綿的祝禾半坐在床邊，側頭看向窗外。
天色已然有些昏暗，不知道什麼時候降臨的秋雨淅淅瀝瀝的下著，細小的雨珠模糊了玻璃窗。
祝禾望著雨幕中那影影綽綽的淡黃教學樓，放空腦袋發著神。
自己這次又算是發作了么？
心理治癒這種事果然是不存在的，誰也救不了她。
祝禾無意識的伸手去接窗外的雨水，絲絲涼涼的濕潤感沿著四肢骨骼蔓延到心臟，她無奈悲涼一笑。
算了，就這樣吧，沒人救就沒人救…
「喲，醫務室常客終於醒了。」
轉頭看去，那位校醫正站在門外笑眯眯的打趣著。
祝禾局促的抓了抓被子，不好意思一笑：「對不起，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說這些幹什麼，這都是我的本分。」
校醫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隨後又望著祝禾語重心長勸誡著：「我知道你們這些學生高考壓力大，學習歸學習可身體好歹也要多注意一下，少熬夜飲食更要規律。明白吧？我看你就是因為不按時吃飯又長期熬夜才導致嘔吐暈倒……」
祝禾全程盯著白色的被單，一語不發。
「你是不知道送你過來的那個男生擔心成什麼模樣，差點都快哭出來……」
聽到這裡時，她一時錯愕，不敢相信那個罪魁禍首綠茶男竟然還會哭？！
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幅鬼樣子？！
「喏，這些都是他拿過來的，和著熱水將就吃吧。」
校醫打斷她的憤郁，指了指葯柜上的東西，走出房門口忽地又折身探了個腦袋進來：「你們不會是早戀吧？！」
祝禾被他的話驚得蚱蜢似的一跳，毫不猶豫的否認：「不是！絕對不是！！」
她是有多想不開要和這種奇葩談戀愛？
校醫欣慰一笑，又繼而再三警告：「未成年不準早年！」
祝禾心有餘悸的點點頭，轉頭看向葯櫃,一把陌生的雨傘、自己的保溫杯、一杯小米粥、一個三明治，靜靜的擺在那裡。
她拿起吸管喝了一口米粥，溫熱甜膩的稠狀液體充斥著口腔，又聚攏滑過食道。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樣東西像是陰霾的雲縫泄下一縷又柔和的陽光，瞬間讓自己鬱結的心情煙消雲散。
好在某個人良心未泯，還沒壞得無可救藥。
祝禾一邊喝著小米粥，一邊暗自腹誹。
將包裝袋扔進垃圾桶后，祝禾站在教室後門外將向雲衡的雨傘抖了抖，大滴水珠濺濕了自己的牛仔褲，她望了眼濕漉漉的操場，虔誠的祈禱著雨停。
這把傘總歸是要還回去的，可自己也還沒熟到可以和別人同打一把傘。
唉，也都怪自己沒有出門帶傘的習慣，這次多半是要淋著雨回去了。
祝禾一邊自責著，一邊躡手躡腳盡走進教室，除了窸窸窣窣的寫字聲和偶爾的翻頁聲，整個教室很安靜，班上的同學也沒發現有人進來。
正慶幸自己的腳步放得足夠輕，最前排的向雲衡卻在這個時候朝她的所在位置微微側了頭。
奇了怪了，放在平時，他都會像沒長耳朵一樣獨自沉浸在學習中；這次，他的耳朵怎麼這麼靈？
心裡泛著嘀咕，祝禾悄無聲息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同桌黃思可抽空從小說中抬頭，瞄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啦？向雲衡怎麼又把你送進醫務室了？」
祝禾一怔，隨後才反應過來同桌是在關心自己，這還是轉學以來，頭一次有人向她示好。
即使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問候也足以在祝禾心裡泛起一圈漣漪，她不禁抿唇笑了笑，小聲解釋：「中午好像吃壞肚子了，向雲衡恰好碰見了就送我去了醫務室。」
「奧～」
黃思可應道，緊接著又翻了個白眼，嫌棄至極說道：「我們學校的飯菜不僅難吃還不幹凈，真是…」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扯到晚自習放學，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書包的黃思可朝她揮揮手：「拜拜啊，明天見。」
「好，拜拜。」
目送同桌出教室后，祝禾又看向前排正在整理書桌的向雲衡，手裡握著被她疊得整整齊齊的雨傘。
等班上的人都走了大半后，祝禾這才慢吞吞移到向雲衡桌前，把雨傘輕輕放在他面前：「今天…」
「今天，對不起了。」
沒等她說完，向雲衡直接搶話，隨後拎起書包騰的一下站起來，把雨傘近乎蠻橫的塞進她的手中，逃也似的跑了。
祝禾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一道悶雷響起她才驚覺外面驟然增大的雨勢。
他，不會要淋雨回去吧？
校門外，等向雲衡頂著根本不起作用的書包衝到自家車內時，他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
坐在車後排看報向振華瞧著座椅上的那一攤水漬，鬼火一下就躥了上來，呵斥道：「看看你那鬼樣子！你的傘呢？！！」
「丟了」
向雲衡漫不經心敷衍著，從書包里掏出同樣濕漉漉的紙巾，而後又嫌惡地扔到一邊朝駕駛座喊：「劉叔，你那兒還有紙巾嗎？」
「弄丟了？！」
「你這是弄丟東西該有的態度嗎？！」
向振華怒目圓睜，恨不得把自家兒子瞪出一個洞來。
前排的劉叔把紙巾盒遞給向雲衡，笑呵呵的替他打著圓場：「小孩兒嘛，弄丟東西不稀奇，我家的閨女三天兩頭都會弄丟一把雨傘。」
向振華抖了抖報紙，冷哧一聲：「一個十七歲一個七歲！這小兔崽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向爸素來崇尚棍棒教育—-自己兒子不吃飯，打；考試沒考進前三，打；只要稍不符他的心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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