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姐姐娶你
11.82
「李莘月，我……」
事到如今，他是不是應該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意了。
畢竟她這麼聰明，猜也猜到了。
嘆了口氣，楚君屹認命地緊了緊拳頭，決定做第一個低頭的人，她要笑就笑吧，反正他豁出去了。
「我……」
「救命啊！救命啊！」
李莘月視線從楚君屹身上移出去。
遠處一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手裡捏著一扁扁的打滿補丁的包裹，慌慌張張地往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喊救命，一邊又回頭張望，似在擔心被什麼人追上。
路過這裡，見到李莘月和楚君屹時，小姑娘慌亂的眼裡亮起一道光，趕緊朝這邊衝來，又因走得太急崴到了腳，到他們跟前時，直接行了個大禮。
「救救我。我有一個濫賭成性的爹，他輸了很大一筆錢，需要把我賣了才能填補一部分賭債。
我不想去賭坊，我想給自己謀一條生路。
公子，姑娘，求求你們救救我吧。」
少女抬起頭來，望向楚君屹和李莘月的眼睛全是淚，腳很疼，卻顧不得去揉，反而兩手各抓一角裙裾和一角褲腿，將二人緊緊抓在手中。
李莘月看看那緊緊相連的裙裾，又看看楚君屹，她承認她想到了別的地方，因此，下意識地抽掉那姑娘手裡的裙裾。
那姑娘以為她不肯幫忙，便兩隻手死死拽著楚君屹的褲腿。
楚君屹看了李莘月一眼，到嘴邊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艱難地往下咽，激動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卻不得不死死摁下去，沸騰的血液也涼了半截。
他遺憾地嘆了口氣。
「逆女，你在做什麼！大庭廣眾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瞪著銅鈴眼，追到那小姑娘跟前，揚手就要給小姑娘一耳光子。
楚君屹抬手捏住了男人的手腕。
他腳下的小姑娘情急之下大喊了一聲，「相公！」
楚君屹的手微微一頓，整個人愣住了。
那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愣住了。
唯有李莘月原本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她很同情又很興奮地看了楚君屹一眼。
忽然覺得——
比起看老太太過大壽，好像看楚君屹被人訛更有意思。
她決定如他所願，不去赴宴了，留下來看戲。
那小姑娘在喊出那聲相公時，才抬頭髮現，原來人家已經準備救她了，是她以為人家會見死不救，這才……
但如今也沒退路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了，「相公，你不要拋下葉兒。
葉兒只是看著小，但已經過了十四歲的年紀，可以為相公開枝散葉了。葉兒不求任何，只求相公莫要趕葉兒走。」
此時，寬闊的大街上，原本過了黃昏已經沒什麼路人了，但這一聲，將不多的路人都聚了起來，連小侯爺都忍不住跳出來，扒拉著自家門框，使勁觀望。
李莘月回頭一看，正好看見小侯爺那好奇滿滿的臉，再對比楚君屹那張忍怒的臉，她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楚君屹轉過頭來剮她一眼。
她笑得更歡了。
這是她見過的史上最沒面子的老師，楚君屹實在是太慘了。
她都有點同情他。
此時，不明所以的路人還以為楚君屹是那娶小妻的衣冠禽獸，又以為他娶了人家又嫌人家不能生，要把人家拋棄了。
於是對他的指指點點簡直狂風駭浪一樣。
「李莘月，你看夠了沒！」可以出手了吧！
楚君屹是真沒轍了。
就這樣這小丫頭還死死抱著他的大腿，他要是伸手去扶，絕對能被訛上。
他死死瞪著李莘月，她要再不出手解圍，別怪他拖她下水了！
「相公？我說呢，死丫頭哪來的膽子敢離家出走！原是你這混小子在背後教唆！
既然事已至此，我這個當爹的也不能做出棒打鴛鴦這種禽獸不如的事。這樣吧，你拿出五百兩銀子，我的女兒就歸你了。」
男人搶在李莘月前面開口。
李莘月給了楚君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又問那男人，「是不是有五百兩就能娶你女兒？」
男人一愣，腦子轉得飛快，「五百兩聘禮是首要。除此外還要有全豬，全雞，全鴨，全魚，各種禮餅糕點等。還有席面，至少不低於十兩一桌！」
周圍看客瞠目結舌，簡直被這極大的反轉給震驚了。
男人氣得瞪那些人，「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是不是也想娶我女兒，好啊，拿錢！」
眾人紛紛閉了嘴，生怕被訛上。
李莘月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五百兩我有，你提的條件我不僅能一一滿足，還能再雙倍給你。那我能娶你女兒嗎？」
男人一愣。
圍觀路人也愣住了！
楚君屹也愣得不輕，但旋即又擔心起她的名聲，感動的同時又有些五味雜陳。
李莘月卻是玩得興起，「怎麼了，嫌我是女兒身是不是？
女人就不能娶女人了？你不是只認錢不認人嘛？
既然如此，你拿錢，我拿人，錢貨兩訖，一舉兩得。」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現在就我和這位先生可供你們選擇。
一個有錢的女人和一個沒錢的男人，你想把閨女嫁給誰？」
李莘月說到沒錢時，特意拍拍楚君屹的肩膀，面上裝得冷靜，心裡其實要笑瘋了。
她這麼欺負楚君屹，這廝估計要抓狂了吧，那她就放心了。
楚君屹嫌棄的用肩膀抖開她的手。
莫欺少年窮！
周圍人忽然被驚世駭俗的提議給震驚了，但回過味來一想，還真是個好主意。
「你不是想把你女兒賣個好價錢嘛。
方才你女兒可是很不要臉的叫了這位先生為相公、
而且，你看看，到現在還抱著人家大腿不肯撒手。
就這樣沒臉沒皮的女人，除了這位先生和這位姑娘之外，應該沒人想娶了。所以你也沒得挑了，我勸你啊，還是挑那位有錢的姑娘，這樣這個女兒賣的值了。」
「就是！」
不少人開始喊口號，「嫁她，嫁她，賣她，賣她，賣她！」
男人聽著四面八方的呼聲，瞬間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眼花，來勢洶洶的脾氣也堵在胸口無處發泄。
喜歡錢是一回事，但眾目睽睽之下要錢不要臉，他也是會害臊的。
可要是把女兒嫁給一個窮酸書生，那他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那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有點騎虎難下了。
作者有話說:
客棧里，李莘月眉頭一挑，一臉無語地看著楚君屹。
還以為這麼無聊的事，只有小侯爺這種無聊的人才做得出來，沒想到這狗男人無聊更甚。
無聊也就罷了，還十分聰明。
要不是背後總有一雙眼睛盯著她，她絕想不到這件事還有他的手筆。
既然如此，那她就如他所願，不去了。
因為——
比起赴宴，貌似看他相親更有意思。
而且又多了一個不用赴宴的正當理由。
就說她要帶李莘蓉，小侯爺一起找楚先生補課。
學業為重，旁的事只能放一放，這麼一來，合情，合理。
還能成功把楚君屹拖下水！
李莘月單手托腮，興緻勃勃地看著楚君屹，嘴角勾起明艷張揚的笑。
楚君屹，「……」握在膝頭的手不自覺收緊。
她那麼聰明，會不會猜出什麼來？
他偏過頭去，餘光掃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覆手輕咳。
此時，一位穿著破爛，渾身打滿補丁的姑娘走進來，腳步頓在門口，東張西望。
進進出出的客人，路過她的身邊，都會不約而同地望過來。
那姑娘也不在意，繼續尋找什麼。
李莘月大剌剌地打量楚君屹，看他那張清俊的臉逐漸變得不自然，耳尖也在不經意地變紅，她的心情竟是無比的好，覆在桌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看得久了，才肯施捨一點惻隱之心，抬起眸來看看外面，這一看正好與那東張西望的姑娘來了個對視。
二人心中都有了數。
李莘月單手托腮，更肆意地打量起楚君屹來，「這姑娘不錯。長得嬌嬌弱弱，看著乖乖巧巧，原來你好這口。」
「李莘月！」楚君屹實在受不了她這種漫不經心的口吻。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難受。
那種滋味，就像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還有些撓不到的癢。
他是不想再想到她，才不得不逼自己相親的！
但現在，她這樣的話，讓他覺得很受侮辱，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氣急敗壞地瞪她一眼。
得到的仍然是漫不經心的笑。
「……」
「請問，您就是楚君屹，楚公子嗎？」
楚君屹回頭一看，竟是個滿臉稚嫩的孩子，個頭還沒到他的腰。
面黃肌瘦，頭髮毛糙，看起來像被生活狠狠磋磨過。
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很靠譜的房東大娘竟是如此之不靠譜。
「……」
李莘月已經笑倒在桌上了。
相親不靠譜，但沒想到這麼不靠譜。
這還是個孩子呀，他怎麼下得去手，禽獸！
「哈哈哈！」
「別笑了！」楚君屹冷著臉，瞪了李莘月。
李莘月笑得更歡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果然！
她就說嘛，看狗男人相親比看老太太過壽有意思多了！
不虛此行！
不虛此行！
那姑娘被她笑得很是緊張，雙手局促不安地拽著衣角，心裡咚咚咚地打鼓，但像是有什麼動力推著她前進一般，儘管再緊張再不安，還是在楚君屹另一邊的空位上坐下，目光虛虛地看著前方。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現在就成親？
或者，如果你覺得需要點時間準備的話，可不可以先讓我住你家。
我知道這麼說可能有點唐突，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小姑娘說到這，哽了哽，嘴角微扁，淚如雨下，「我有一個濫賭成性的父親，他輸了很大一筆錢，需要把我賣了才能填補一部分賭債。
我不想去賭坊，我想給自己謀一條生路。
所以我求蔡大娘將我介紹給你。
我聽她說，你是附近教書的先生。
先生，求求你，現在就把我娶了吧。我不想回去了。如果你覺得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你的話，做妾也行。
或者做牛做馬，都沒問題。
我只想快點離開那個是非之地，求求你了先生。」
少女越說越激動，最後跪下來，淚眼汪汪地給楚君屹磕頭。
楚君屹讓她起來，她不肯，「先生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楚君屹眉心緊擰，想去攙扶又礙於男女有別，始終沒伸出手，只能看向李莘月。
李莘月沒去扶，卻也難得有良心地替他解圍，「姑娘，你怎麼覺得嫁給楚先生就能幸福了？萬一又是一個火坑怎麼辦？」
楚君屹一愣，全然沒想到李莘月會這麼解圍，他果然不該對她抱有希望。
李莘月眼神示意他閉嘴，她還沒說完呢。
「我……」那姑娘顯然沒想到這些，「我聽說他是先生。既是先生教書育人，想來品行不壞。何況，我家那樣的情況，再壞應該也壞不到哪裡去了。」還能比她家更惡劣更糟心嘛？
李莘月，「……先生也有禽獸之舉。否則衣冠禽獸，道貌岸然這幾個成語從何處來？再說，先生也是正常人，是個正常人就會有七情六慾，就難免做出些出格的事。」
說著說著，她忽然陷入某種沉思。
但凡是成年的，正常的男人，女人都會有那方面的需要吧。
或許她這一整天魂不守舍，心亂如麻的原因只是因為這個。
未必是因為愛上這無聊至極的狗男人，而是純粹饞他的身體。
如果，眼前有另外一個人代替他存在，並且轉移她的注意力，或許就不那麼魂不守舍了！
想通這點后，李莘月精神振奮，糾結了一整天的情緒終於煙消雲散，看楚君屹都覺得可愛了許多。
咦！
那楚君屹這麼著急忙慌的相親是否跟她一樣，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才急得找一個可以代替她的女人？
應當是如此了！
畢竟，他這親相得有點急，而且還很巧合。
正好是在他強吻了她的第二天就相親了。
再者，堂堂狀元郎要什麼樣的大家閨秀沒有，何必挑個條件如此堪憂的，分明就是急著把事情敲定。
那就是說，他也有那方面需要。
嗯，原來如此。
李莘月想明白之後，看向楚君屹的眼神帶著心照不宣的笑，看得楚君屹頭皮發麻。
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女人這麼聰明，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李莘月噗嗤一笑。
「哎呀，楚公子啊，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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