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李莘月的過去
20.91
「說吧,你是何人,找本宮何事。」李莘月思緒從楚君屹的事上移轉過來,警覺地覷了眼來人。
來人市儈一笑,抬頭朝李莘月,隨手一拱,將一封信遞了上去,「公主殿下可還記得,您有個舅舅在大牢里受苦。」
李莘月綳著臉,垂眸一掃,那信封正好是背面朝她,因為男人遞的隨意根本沒管正面背面。
李莘月卻從封口的蠟片上,判斷出這封信被拆過,「呵,你看過了?」
來人一訝,卻又渾不在意地笑道,「我這不是也為了……」
「為了確保他跟你說的話是否屬實?那本宮勸你,他的話,你最好一個字都不要信,否則你會有大麻煩。」
來人不信,「他可是你舅舅!就算只是義舅,可公主殿下在這世上,只有這一門親戚了不是嘛?」
李莘月視線一掀,瞭然一笑,「看來他沒少跟你說啊。所以你想讓本宮去見他一面,再想辦法將他們救出來?」
那人呵呵一笑,顯然是這個意思。
李莘月也呵呵一笑,「不去!」旋即放下車簾,命人發車。
那人想起有人給他許諾的好處,為了這份好處,又追著馬車道,「可他說了,您若不去便永遠不會知道十年前那場宮宴的真相!
傅才人當年死得那麼慘,公主殿下難道不想為傅才人報仇?」
荊白一聽,停下車來,目光凝重地盯著那人,又猶豫著看向李莘月。
李莘月氣得甩出一茶杯,直接砸向荊白的後背,「本宮不知道,他知道?他一個外放的地方官,入宮幾趟,如何知曉宮闈之事!
怕不是想誆騙本宮過去救他一命!告訴他,讓他死!
自己犯下的錯,自己買單,本宮無能為力!」
說完,又斜了荊白一眼,責怪荊白沒能看出這麼粗淺的路數,「停什麼車!直接碾過去!」
那送信的人嚇得慌忙退開,信被車框一擋,落在地上。
那人心想,倒是聽說過元陽公主脾氣不好,卻沒說這麼不好,傳個口信差點把他的命給搭上。
他決定不傳了,愛咋地咋地,大不了那好處他不要了。
但此時,馬車又折回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愣。
李莘月撩開車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讓本宮來猜猜,你是何人。
能接觸他的人只有大理寺的獄卒,能被收買的也只能是大理寺獄卒。」
「你身為大理寺獄卒,竟敢幫死刑犯傳口信!分明是收受了見不得人的好處!荊白,將他送去父皇那,讓父皇發落!」李莘月面色陡然一沉,就跟那疾風驟雨一般。
那獄卒腿一軟,直接給跪了。
「公主,公主饒命啊,饒命啊!小的也只是一時貪念,小的錯了!公主給小的留一命,從今往後,小的做牛做馬,但憑驅策!」
「驅策你?」這是李莘月近年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她單手托腮,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臉頰,「你一個小小獄卒,能幫本宮什麼,本宮為何要驅策你?
還有!你一個小小獄卒,竟敢直視本宮,誰給你的狗膽!」
那獄卒啞了。
「荊白!」
荊白當即跳下車,將那獄卒擒拿了,扭送進宮。
那獄卒還在苦苦掙扎,鬼哭狼嚎地叫著公主饒命,卻被荊白一拳打暈,扛上肩,送進宮。
李莘月靠在車裡等。
記憶卻一點點飄到了十年前那場宮宴。
那是一場很熱鬧的宮宴,來了很多人。
但那些人全都擠在一間屋子裡。
她的母妃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個男人身下,那男人瘋了一樣在母妃身上馳騁。
許多人看著。
「母妃!」她噙著淚,拿著棍子衝進人群,將那男人打出屋外,「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欺負我母妃!滾!」
「還有你們!都滾,滾!」
那些看客卻紋絲不動。
她從他們眼裡看到了對她的不屑和對母妃的不恥。
她一氣之下,真就將棍子扔了出去,砸在一位夫人身上。
「月兒!」
母妃滾下床,摟著胸口片縷,難堪又痛苦地望著她,朝她伸出手來。
「母妃!」
李莘月衝過去握住了母妃的手,她明白那種痛苦,就像即將消亡在沼澤里,拚命想去抓些什麼東西。
可惜,她沒用,護不住母妃。
那晚,父皇來了,並送了一道聖旨,然後母妃走了。
宮人拉著她不讓她見母妃最後一面,她就在屋外聽,聽母后哀嚎著,痛苦著,掙扎著,聽她臨死前一遍遍叫著,「月兒」直到,咽氣。
「母妃!」
李莘月掙脫宮人衝進去時,母妃的屍體已被太監從房樑上解下,並蓋了一層薄薄的白幡。
「母妃!」她很多話,很多痛苦,卻如何都說不出口,嘴裡只一遍又一遍喃喃著,母妃。
自此之後,再也沒了母妃。
回過神來,李莘月心煩意亂地眨了眨眼,眸底已然通紅,抬手摁去眼角淚花,心有不甘地咬著手指。
那些碰過母妃的,逼死母妃的,她都已經送他們去向母妃懺悔了。
唯一遺憾的是,那些不過是小角色,真正的幕後主使到現在也沒下落。
並且隨著時間推移,要徹查的難度只會越來越難。
只怪那時年幼,對宮闈之事並不敏感,母妃也從未提起與哪位娘娘結怨甚深,她也從未留意。
再加上,母妃走後,宮裡換了一批宮人,真相就漸漸模糊了。
這件事便越來越難查。
這些年,李莘月其實已有些放棄,直到這個獄卒的出現再次把事情翻了出來。
或許,那個男人知道真相。
或許,他是她揪出真兇的唯一線索。
或許,她應該去見一見這個干舅舅。
再過幾天他們就要問斬了,傅家一滅,線索就徹徹底底地斷了。
她怕,未來某一天,她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
但她也深刻明白,這一見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
荊白從宮裡出來,跳上了馬車。
李莘月掙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忽然決定,「去大理寺。」
荊白微微一愣,旋即警鈴大作,「他們犯的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公主一旦跟他們扯上關係,就會失去皇上的寵愛,也會失去眼前的一切。
方才是屬下一時情急,失了方寸。公主莫要跟屬下一樣!」
李莘月頓了頓,頭痛苦地撞著車壁,半晌流著淚,道,「回公主府。」
荊白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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