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的彌補，她的笑容
14.29
小圓桌上陷入了很久的寂靜。
「不可能，」程濟冷靜下來，緊緊地盯著她，「那女的是他高中同學，三年前還跳樓自殺了，怎麼可能是你。」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他高中同學？跳樓自殺為什麼不可以未遂？」姜彥西輕聲反問。
「可是他大四了你才大一……」程濟瞪著她，咽下了後半句話：而且你看起來又是那麼的陽光明媚，溫柔自信——
怎麼可能會自殺過呢？
似乎是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這句話，姜彥西嘆息：「好問題，這個就很難解釋清楚了。我只能說，很感謝程濟學長這兩個月的照顧，認識你很高興，但我喜歡的是陳學長。我不腆著臉說以後還是好朋友之類的話，只是請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跟陳學長傷了情誼。」
說完，她起身去結了帳，先行離開。
正打算等個公交車回學校，微信先響起電話，梁鄴廷打的。
「吃完沒？在哪裡？要不要我來接你？」
姜彥西看了眼手機顯示的日期，果然是10月27日。
那還是讓人來接一下吧。
「來啊，東街口公交站。」
沒五分鐘梁鄴廷就開了過來，姜彥西上車系帶。
「拒絕掉了？」梁鄴廷先問道。
姜彥西嘆氣：「是啊。」
「怎麼拒絕的？」梁鄴廷危險地斜她，「別告訴我是瞎編什麼你喜歡陳耀靈之類的鬼話。」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說什麼。」姜彥西聳聳肩。
「……，」雖然早就有所預料，最終也猜對了，但梁鄴廷還是非常無語，「所以說姓陳的到底什麼意思？又買兩杯金葉梅子綠給你？想幹什麼，揭你傷疤還是幹嘛？」
姜彥西揉著耳垂，若有所思：「這可能是一種……自我安撫的彌補心理。」
「說人話。」
姜彥西垂眸解釋：「意思就是，他很可能是因為對自己七年前的這天犯下的疏忽輾轉反側，非常過意不去，所以每年的這一天他都重新做一遍這件事的正確做法，來表示改正以自我彌補。」
梁鄴廷不說話了。
「那又怎樣，」他嗤了一聲，「這又不能抹除他當年這樣做給你帶來的傷害！」
姜彥西無奈扶額：「你為什麼老這麼想？我出事，跟他那次請我喝金葉梅子綠真扯不上關係。」
梁鄴廷像突然被點著般，拍了把方向盤：「沒關係？要不是他那個拿錯——甚至是故意給你那杯加酸的，你會晚自習跑出去腸胃急診？要不是你去了醫院急診，你後來也不會……」
他猛然剎住話頭沒有再說下去，驚慌地看向後座人的反應。
姜彥西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他擔心的反應。
可就是這靜靜的反應才讓梁鄴廷最害怕。
三年前，她就是這樣靜靜的，在某個夜晚站上了樓頂。
「對不起……」
「沒什麼。」姜彥西長長地吐一口氣，「都是過去的事了，又不是血仇大恨，沒必要反覆揪著不放。」
梁鄴廷不說話了。
「那你今後怎麼整？不會真要跟他來往吧。」他還是忍不住再次說話。
姜彥西沒有回答。
當然要跟他來往啊。
不來往，怎麼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那些陳年舊事到底對他產生了多大影響。
每年十月底都會夢遊。
夢遊是坐到陽台邊上。
姜彥西陷入沉思。
怎麼會對他有這麼大影響呢？
……
……
程濟一身酒氣地回到宿舍。
陳耀靈看了他兩眼，不用問都知道大概怎麼回事，「被拒了？」
程濟抬頭，似乎是瞪了他一眼，不答。
難得輪到程濟不想理他，他心裡忽然有種詭異的預感。
「人怎麼說的？」他難得想關心一下兄弟，雖然不純粹是關心兄弟。
程濟這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明顯心情極度不佳地踢掉鞋子，爬床梯。
陳耀靈倒也不太在意以為他只是被拒絕了心情不好喝醉酒了，先讓他睡，明天再問。
沒想到程濟爬上的是他的床。
隨即上來就是一拳。
「為什麼……！」程濟口齒含糊地對他咆哮，「為什麼是你？！」
陳耀靈臉上挨了一拳，反應極快地控制住對方，腦子卻有點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是他？
什麼為什麼是他？
一個一旦冒出立馬就被否決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你發什麼瘋！」他擦了把鼻血，同時壓住程濟想攻擊他的腿腳。
「是，我是發瘋。」程濟無論身高還是體型看上去都比陳耀靈壯大，被他止住使勁掙扎，卻還是不得動彈，只有嘴還能開合：
「那你說！你心裡那個白月光到底是誰？你跟姜妹兒到底什麼關係？你怎麼勾走她的？你說啊！」
陳耀靈呆住了。
怎麼會啊。
那個念頭怎麼會真的發生了啊。
「你在說一堆什麼鬼話，我看你真喝到腦子不清楚了。」
「屁，腦子的老子……老子的腦、腦子的老子，還清楚還滴很！」
「清楚個屁，舌頭大的跟你頭一樣，說個漿糊，睡吧你。」
回答是不可能回答的。陳耀靈強行安頓好發酒瘋的程濟，躲出宿捨去透風。
走廊的風感覺很小，電動車又在充電不能騎去兜風。於是他爬到頂層，沿牆翻上樓頂。
「Hello.」
一聲招呼差點把他嚇得跌下去，陳耀靈抱住太陽能柱，不可思議地尋聲望去——
姜彥西拿著個單反相機，坐在樓頂較為中間的地方，正看著他。
星月的微光映在她明亮靈動的眸子里，照出她淺淺的、甜甜的笑容。
陳耀靈有些恍惚。
這樣的笑容，他有多久沒見到了？
七年前？不，那時候的她打敗了他，笑得標緻而有禮，卻遮不去她與他正面交鋒奪得勝利的驕傲。
三年前？不，那時候的她雖然回來了，也經常笑，卻從來笑不帶肉、笑意不達眼底。
笑的面具下，興許都是驚惶血淚。
不，三年前他其實見過，她露出過一個帶肉的、達眼底的、真心的笑容。
真心的凄美。
如果當時他稍稍遲了那麼一秒一毫，
那或許就是她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個笑。
而他今天就不可能在又一個樓頂，看到她又一個真心的笑。
作者有話說:
一角一角的揭露好難寫阿QwQ
晚點還有一更哦！今天都是糖糖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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