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輪到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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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里並沒有寂靜太久。
因為得到她的回答后,陳耀靈冷凝的神情忽然扭曲了一下,涼涼地吐出二字:「騙人。」
「怎麼就是騙人了?」姜彥西意外地瞪他一眼,「哪個女生會無緣無故編自己被拐到酒吧過這種事啊?」
陳耀靈冷笑一聲,鏢了盒桌上的骰子給她,「來兩局。」
姜彥西揚起下巴哼了聲:「不信我磨了三年的水平?」
「少他媽廢話。三個1。」
「我開你,拿三個來。」
第一盤就這麼草率的以姜彥西勝利結束了。
第二盤又是陳耀靈先報,「繼續,四個1。」
姜彥西不怕,「五個1。」
「五個4。」
「六個6。」
「七個6。」
「八個6。」
陳耀靈眸光微利:「你有幾個?」
問了就是開她了,姜彥西挑眉開蓋,「三個。」
「那你敢獅子大開口喊八個?」陳耀靈啪地掀蓋子,「正常人誰敢賭我五個全是6?」
姜彥西坦然點頭,「我確實不是正常人啊,」
陳耀靈直視她:「怎麼做到的?」
「我剛剛說了,這是我的生存絕活。」
「少說鬼話。」
姜彥西也直視著他問自己這個問題時的所有細微反應。
「好吧,聽出來的。」她攤手坦白,「我能聽出對手搖完骰子的著底面。」
只要知道骰子結構,知道它底面是什麼,那自然就能得出頂面是哪個數了。
常用骰子都用小凹槽來造每面數點。因此骰子六個面的實際著桌面積都有細微區別,聲音也自然有微乎其微的差別。
而能靠聽這點區別來玩的,可以直接去澳門賭場了。
陳耀靈簡直惱火:「這個答案很難說?」
用得著她瞎編什麼被拐賣酒吧被迫營生這種屁話來騙他?!
「不難說啊。」姜彥西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我只是發現了個問題……你陸陸續續問過我三次,關於我這三年來的經歷。可關於我出事那三年的經歷……你好像並不好奇的樣子。這是為什麼呢?」
她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按理說,她出的事跟他唯一扯得上關係的,只有自己被拐的那一件而已。被救回來、參加完高考後的跳樓,跟他、跟他們所有人都沒有關係了。
所以,他的愧疚,應該只限於前一個三年才對。可事實他卻不僅如此。
話還沒有全問完。她就看出陳耀靈已經開始感到露餡了,慌了。
說著,她眼神里的笑意慢慢轉為驚懼和不敢置信,「難道真像傳言里說的那樣……是你叫人把我拐走的,所以你知道我被拐去哪了?」
她的聲音輕柔微顫,陳耀靈卻聽得拍案而起:「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好奇也不過問?」姜彥西追問。
「……,」陳耀靈敗下陣來,側背過身坐回去,似有些頹喪。
「我……打聽過。」
姜彥西作恍然大悟狀,「哦……可是我那樁案子是不公開的耶,你怎麼打聽到的呢?」
陳耀靈已經覺得待不下去了,再次騰地起身,咬牙切齒道:「自有門路!」
扔下話,他倉皇逃出包間。
然而不出一分鐘他又折了回來。
姜彥西眨著眼望他,「?」
陳耀靈本身就粉白色的臉皮此時更是如火燒云:「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你還不長教訓?」
姜彥西一臉無辜:「我原本不是一個人待著啊,是我的男伴丟下我,自己摔門走了。」
陳耀靈:「……。」
聽著她這番話,他有些不忍直視她今天這身歐式宮廷男裝的比賽打扮。確實是雌雄莫辨,利落貴氣。
「那你可以跟著走。」他艱難發聲。
「才不走。」姜彥西難得耍小脾氣似的哼了一聲,起身去打開琴盒,「我要拉琴了。」
在酒吧包間拉琴?又犯什麼毛病。
陳耀靈心下一動,果斷關好包間門,坐了回來。
他沒看到聞聲的姜彥西暗暗露出一絲笑。
「想聽點什麼?」她調好音笑問。
問他?陳耀靈一愣,隨即沒有猶豫:「《森林讚美詩》。」
姜彥西也怔了一下,隨後莞爾,「好。」
恰似一個沉靜的女孩踏入一片幽靜的森林,漫步向深處,腳步安穩,生怕驚擾林中精靈;升高了八度的音域充作原曲的小提琴,好似那精靈輕巧飛在蔥鬱的樹叢中,輕柔纏綿,私語撫人。
重返大提琴常用的中把位音區,是女孩的腳步漸入仙境,讚歎這大自然的造化無邊。又是一次高把位的轉換,模仿原曲長笛的飄渺輕盈:微風拂起,貼著她的面頰訴說這大森林的美好;夕陽升落,清晨飛出的鳥兒們陸續回巢。
重回中把位再現主旋律,是女孩在森林中暢享一日,如沐新生。感受到天地歲月的溫暖相待,她逐漸明朗,在朝陽升起時,悄聲漫步著離開了這片森林。
一曲悠揚而終,餘音久久繚繞在陳耀靈耳邊心上。
「怎麼樣,耀靈同學?」姜彥西鬆開弓子,心曠神怡地問他。
陳耀靈回過神,輕哼一聲,「聽起來終於不是嚮往天堂了。」
「嚮往天堂?你怎麼聽出來的,是說畢業晚宴那次拉的嗎?」姜彥西哈哈大笑,「時過境遷嘛,我既然現在還活著,就不可能再把它拉成嚮往天堂了。」
陳耀靈瞅著她不說話。
「還有什麼要拉的?」
「你有什麼要聽的?」
陳耀靈沉默思考。
「《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他說。
輪到姜彥西沉默了。
「換一首吧,這個我不太會背。」她眼裡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感情,笑著說。
從三年前她回歸開始,陳耀靈對於她的絲毫異樣都捕捉得異常敏感,這一次也注意到了。
「那就拉你會背的部分。」他堅持道。
「背不出全曲拉著沒意思。」姜彥西也笑著堅持。
陳耀靈眸色加深:「那我給你找譜,你看著拉。」
姜彥西繼續笑著:「不拉,視譜不熟,不熟的曲子拿不出手。」
陳耀靈:「拿得出。」
姜彥西:「拿不出。」
於是陳耀靈也抓住她的一條小辮子,緊盯著她反問回去:「畢業晚宴那天,他們在散場的時候放了這首。你當時為什麼一聽到它就摔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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