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畢竟是嫡女
1.08
過了十月,阿遙覺得日子一下子就變得愈發緊張起來。
去宣城過年這件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古代不比現代便捷,要挪換個地兒,除了路途遙遠之外,平時穿的戴的用的也是要一併帶了齊全的。
更何況隆冬嚴寒,阿遙光是換的衣裳就收拾了整整一大箱籠,實屬耗時費力。
「小姐白日里就說要收拾首飾了,眼下晚膳都用完許久了,倒也不見小姐挪一挪身子動一動。」
暖香塢里靜靜的,待到攬月端著一碟菊花糕掀簾進屋,方才打破了一室的安謐。
阿遙正倚著窗沿發獃,聽見攬月的聲音偏了頭笑道,「就你嘴巴最利。」
「小姐可別笑話我。」攬月將碟盤放在了矮几上,「這年要在宣城過,衣裳首飾可都是頂有講究的,小姐早些準備才不至於臨時忘這忘那手忙腳亂呢。」
攬月是家生子,爹是莊子上管賬的,娘是前院負責分派人手的老媽媽。
她今年剛滿十二歲,自阿遙住進趙家,她便一直服侍在暖香塢,和阿遙的情分自是不能同那些疏淺的旁人相比的。
「我哪裡不曉得,只是懶得歸整罷了。」阿遙嘆了口氣,看了看矮几上的碟盤問道,「怎麼這幾日晚上日日有夜宵小食?」
阿遙幾乎不太吃夜宵,小廚房裡的媽媽也是知道的。往常雖也會隔三差五的送些過來,可這兩日送的卻是勤快了些。
「是老太太吩咐下來的。」攬月說著用乾淨的絹帕拿了一塊菊花糕遞到阿遙的唇邊,「許是瞧著小姐這兩日胃口欠佳,老太太特意吩咐小廚房日日要給小姐備夜宵。」
阿遙聞言,眼神暗了暗,伸手接過了甜糕,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
菊花糕甜而不膩,裡頭摻了一絲一絲金黃的菊花花瓣,入口即化,軟糯清香,阿遙被這香氣勾起了食慾,連吃了三塊下肚方才覺著飽了。
「誒,再挨再躲也過不了這一節。」隨手把碟盤中剩下的菊花糕賞給了下面的小丫頭們,阿遙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看著攬月,「此番前去宣城,說著是主,實際也就是客人。」阿遙自嘲地笑了笑繼續道,「咱們呢動作也別太大,我想著就帶你和竹韻去,反正頂多去兩個月也就回來了。」
當天晚上這一思忖,待第二日,阿遙的動作果然就快了起來。
暖香塢裡頭都是跟了她三、四年的丫鬟媽媽,但凡只要阿遙一聲令下,她們手裡的活兒都是幹得非常利索的。
就這樣,在阿遙收到顧長笙寄來的第十一封信時,她也要準備啟程動身去宣城了。
可偏偏走的那天卻是天公不作美,臨著出門竟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冬雨。
阿遙卯時未到就起了身,雖沒有賴床,可眼底泛著的淺淺淤青卻是顯而易見的。
「小姐且等等,我這就去提熱水。」聽見裡屋的動靜,在耳房守夜的竹韻便打著哈欠掀簾而入。
「外頭可是下雨了?」糊了嶄新油紙的雕花窗欞擋去了寒意冰雨,去沒有擋住那延綿不絕的落雨聲。
阿遙只覺得天公不作美,聽著那陣陣雨聲心裡就頓生涼意。
「是呢,今日怕是要早些走。」竹韻一邊說一邊出了屋子,眨眼的功夫便提了熱氣騰騰的銅壺進來。
因著要趕好久的路程,阿遙便讓竹韻給自己尋了一套寬鬆舒適的衣裳,盤金彩繡的棉衣配了銀紋綉百蝶度花棉裙,簡單大方,倒是很適合舟車而著。
過了卯時三刻,阿遙便去主屋請安辭別。
到的時候裡頭已經隱隱有了燭光,她今日起得早,卻沒想著趙太夫人起得更早。
而且令她更加沒有想到的是,當她踏進屋子,竟還看到趙老太爺端坐在臨窗大炕上的硬朗身影。
「外……祖父。」阿遙一早還未徹底開嗓,一出口便是沙啞一片。
平日里趙老太爺大多睡在外院書房,今日這個時辰在內院見到,想必是他老人家特意早起來送自己的。
阿遙這樣一想,心裡一酸澀,眼角便浮上了一層氤氳。
「此番去宣城,有張伯、陳伯並了武衛護送,肯定是安全的。但你一個人出門在外不比在家中,切記要收斂性子,莫要惹是生非。」趙老太爺見著阿遙,便淡淡地開口吩咐了起來,只是那語調中,多少聽出了一絲惆悵和心疼。
「阿遙記住了。」阿遙安安靜靜垂首而立,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
「見著你父親……」趙老太爺明顯想緩和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堪堪的收了回去,「罷了,你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便就是最重要的。」
「記得外祖母同你說的,再怎麼陌生,你畢竟是陸家嫡女!」一旁的趙太夫人見縫插針,雖眼角沾淚,可說這話的時候卻語氣凝重,不容阿遙有半分的遲疑。
阿遙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面前二老道,「請外祖父、外祖母放心,阿遙這次去一定不會給趙家丟臉的。」
趙太夫人見她如此,便是再也沒有忍住,一把拉過了阿遙摟在懷裡念念叨叨地抹起了淚。
阿遙本就欲哭強忍,眼下被趙太夫人這樣一抱,當即鼻子一酸,堪堪地哭了起來。
趙老太爺見狀,雖白眉微皺,但到底也沒有說什麼話,只輕輕地嘆了口氣便起身出了主屋……
雖啟程那日秋雨纏纏,但此番從懷陽去宣城,路上倒都是順順利利的。
阿遙本是名門閨秀,一路瑣事都有隨行丫鬟媽媽左右打點,隨行的武衛又都盡責盡職,大管事陳伯也是個衷心護主的,因此這一路上,阿遙除了覺得有些折騰顛簸睡不踏實之外,倒也並無別的鬧心事兒。
當他們一行馬車踏上宣城官道時剛過晌午,阿遙只感覺清晨時那一陣碎碎的顛簸感消失了,此時此刻的路平坦順暢,連帶著馬兒的速度都歡快了一些。
「去前頭問一下趕車的小廝,可是入了官道了。」
阿遙彼時正捧著一本《大山川志》,感覺到身下路感的差距之後,她抬了頭,對著一旁正在整理小物件的攬月吩咐道。
攬月聞言點頭推了車廂門而出,不消片刻便笑眯眯地進來道,「小姐猜的好准,正是上了宣城的官道呢。」
「進城還要多久?」阿遙放下手中的書冊又問。
「說是還要一個多時辰。」攬月上前收起了阿遙擱下的《大山川志》。
「我眯一會兒,半個時辰以後你喊我起來。」阿遙說完便就著軟枕靠在了車廂壁上。
近一個月的舟車勞頓,從最開始的惶恐不安到眼下的淡然冷靜,阿遙覺得離陸府越近,她倒是越定心了。
但是想著要見陸家一大堆從未見過面的宗族親人,這般蓬頭垢面的可不行,該注重的儀錶穿著還是要注重起來的。
正如外祖母說的,縱使是第一次,可她也是陸家的嫡女,端架子擺臉色的事兒她不會做,但她也不能失了體面。
作者有話說:
對的,女主是穿越,胎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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