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就是陸府的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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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離皇城不算近，坐落在宣城北邊的廣寧街，佔了整條街的一半，說大不大，說小卻也是不小的。
陸老爺陸文恆年近四旬，為官二十載，眼下穩坐通政使司副使之位，按著他的年紀來說，正是壯年有為之歲。
更何況誠憲帝年歲漸高，疑心之患有增無減。近年來唯恐武職大臣擁兵自重，亦怕外戚專權危害社稷，惟獨對文官信任有加，使得整個朝堂重文輕武，是以給了諸如陸老爺之流的文官很大的作為空間。
所以陸家這些年是一年比一年風光，一年比一年闊綽，單看府邸，從十幾年前的三進小院子遷至現如今佔了半條街的大宅，陸家的地位變化可見一斑。
阿遙正這樣斷斷續續的思忖著，只感覺馬車漸行漸緩，片刻后便停了下來。
「小姐，到了。」攬月開了廂門，仔細的將阿遙扶下了車。
阿遙抬頭望去，只見偌大的陸府灰牆高壘，瓦檐飛翹，半新不舊的朱漆大門左右齊敞，三層台階之上，站著一排高矮不一的男男女女。
阿遙眯著眼，只覺這場面肅穆有餘卻溫情不足，與其說是開門迎女，倒不如說是恭迎貴客。
貴客嗎？
她忽然嘴角微漾，是啊，她可不就是陸府的「貴客」么。
這樣一想，阿遙便偏了頭去看右手邊的秦媽媽。
見秦媽媽也正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阿遙心一松，笑著開口道，「少不得要媽媽一一做個介紹。」
秦媽媽展眉一笑，虛扶著阿遙便緩步上了陸府正門的高階。
「老爺。」秦媽媽開口第一聲便是沖著陸老爺陸文恆的。她姿態做得足，行的是半膝禮，頭一直垂著，等著陸老爺發話。
「這一路顛簸的，媽媽辛苦了。」陸文恆的聲音比阿遙想的要清澈，連帶他的人也比阿遙想象中的要年輕許多。
「父親。」這兩個字在來的路上不知被阿遙默念了多少次，如今說出口，只感覺澀味綿綿，毫無感情。
感覺到陸文恆正在打量自己，阿遙便抬頭迎上了他的目光。
這個被自己稱為「父親」的男子，面冠如玉目光溫旭，可眉宇間的那抹疏離感卻太過明顯，令人無法忽視。
阿遙見狀，面無表情的轉了視線，隨著秦媽媽的聲音看向了陸老爺身邊的女子。
「夫人。」
所謂「夫人」，其實只是陸文恆的繼室罷了。
林素娘林氏，這個在她剛出生沒多久就操控了她去留的女子，此時此刻正嘴角噙笑，媚眼如絲，一身胭紅色漩渦紋紗錦緞裙衫襯得她膚若初雪，盈盈動人。
阿遙不免有些錯愕於她的年輕貌美，目光中便透了探尋之意。
只是林氏的笑和陸文恆眉宇間的表情一樣，疏離又漠然，冷得阿遙不禁輕輕一顫。
「母親。」但到底重活了一次，即便心裡再不舒服，阿遙也比尋常九歲孩童來的沉著冷靜。
林氏眼睫一顫，忙不迭笑道，「六娘子一路辛苦了，回頭進了府，去瞧瞧特意給六娘子整理出來的小院可還滿意。」
女子的話語間彷彿自己同阿遙就是至親，不過小別了個把月的光景罷了。
阿遙一時有些不適應林素娘對自己的稱呼，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在陸家女兒中排行第六。
而面對林氏刻意的熱情，阿遙只輕輕一頷首，隨即順著秦媽媽就轉了視線。
陸老爺和林素娘的身後站著三個男孩兒，雖都是年幼青澀之貌，卻也是俊俏有神的，穿著打扮也都不俗。
「六妹回府過年，父親和母親不知有多高興呢。」率先開口招呼的是大少爺陸青遠，一派少年老成。
「後院的姐姐妹妹都等不及要見見六妹了。」緊接著說話的是二少爺陸青致，可細聲細氣的語調卻是少了一些從容。
倒是小七少爺陸青松只是「呵呵」的憨笑，愣頭愣腦的像個虎頭虎腦的小娃娃。
阿遙一一同三兄弟行了對禮，寒暄了幾句客套話，便由秦媽媽陪著與眾人一併進了陸府大宅。
一進宅子，阿遙才感覺到陸府確實比自己想的還要大，單是前頭外院便有三進，過了垂花門是內院，裡面還有三進。
雖說是皇城帝都，六進的大宅也不算少數，可十幾年前陸老爺還只是個翰林院的小小編修，雖陸家前後倒也出過兩個舉人，但家底畢竟還是很薄的。
也是陸老爺自己努力奮發，考上了進士，又在翰林院遇到了有知遇之恩的禮部尚書梁大人，這才有了今日這坦蕩蕩的亨通官運。
但這些舊事都是阿遙早些年斷斷續續從趙太夫人口中聽到的，當時她是不以為然的，可如今親眼目睹，倒覺得陸家眼下確實稱得上「家門興旺」這四個字。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過垂花門直往東南處走，進了二道門方才停下了步子。
「這淺草閣本來是你父親的小書房，前年修葺院子，你父親就把書房搬去了前頭，這裡就騰出了空。」說話的是林氏，如今她是陸家的當家主母，內院的事兒自然都在她手裡握著。
「本就是坐北朝南的小院，知道你答應了回來過年，入秋的時候就命人把牆都重新刷了，窗上也糊了新的油紙。」林氏說話慢條斯理的，她聲音糯，帶著一點軟軟的嬌音，聽著倒不大像北方人，反而像是南方人。
「辛苦父親母親為我準備這些。」阿遙對著陸老爺站定的地方微微曲了曲膝。
陸老爺小清了一下嗓子道，「行了，一路風塵僕僕的，想必你現在就是想好好歇一歇。既然已安全到了，你就安下心。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有什麼事用過膳再說也不遲。」
「老爺說的是。」
林氏淺淺一笑，先吩咐下人趕緊把阿遙馬車上的箱籠搬進屋子，再遣了一直跟在陸老爺身後的三位少爺和圍在周圍的丫鬟老媽子，最後方才同阿遙說道，「熱水都備著呢，銀絲炭中午也燒著了，六娘子快些進去歇歇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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