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姐姐圖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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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六娘子臉色漸白，三娘子又正聲道，「妹妹想的真簡單，親也未定，就能同陸家從此好死不相往來了？再退一步說，就算妹妹以後成了親，和陸家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呢。妹妹記住了，你姓陸，不姓趙。」
「三姐姐教訓的是，是……我天真了。」
之前未曾經歷，總覺自己兩世為人，可以活的和別的古代女孩兒不一樣，可事到臨頭六娘子才發現，她既已為古人，那就只能按著古人的人生軌跡過下去。
要離經叛道、要特立獨行那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未知的代價，可能不是她所能承擔的起的。
如果說上一世她轉首輕生是因為生無可戀，那這一世她想坐看細水長流便是因為有了牽絆，也想把上一世浪費的生命延續下去。
或許真的是因為死過了一次，她才知道「生命誠可貴」這五個字的真諦。
「妹妹剛入府才兩日，深宅大院，想來是迷迷暈暈找不著北吧。」見六娘子垂了眼帘在沉思，三娘子提壺幫她續了茶，柔了聲音娓娓道來，「家裡的兄弟暫且不議，我們陸家二房內宅總共也就只有四個姑娘，大姐姐早就定了親，許的是大姑母臨安表兄家的二兒子，只是偏逢祖父病逝，大姐姐有孝在身這才又拖了兩年，等過完年，臨安那兒就要派人來迎親了。」
「大姐姐為人熱心，昨兒晚上也是她去我那兒同我說府里的規矩的。」熱炕上的矮桌下，六娘子的手緊緊的捏成了拳，可她眼角帶笑，語氣微柔，看著卻是雲淡風輕的。
可是三娘子細心，一眼就瞧見了六娘子額際若隱若現的青筋，但她也只能無奈嘆氣。
「大姐姐的不易我不多言你也能猜到一二，她是庶出，姨娘又走得早……不過姨娘就算在也是無濟於事的。」三娘子一邊說一邊想到了自己的生母四姨娘。
每每請安，她親眼見著四姨娘那欲巴結不巴結的模樣，心裡的無名火就會蹭蹭的往上冒。
「庶出嫡出有何分別？」六娘子冷冷的聲音隔著桌上的茶氳如針一般扎入三娘子的耳中，「不管嫡庶，我都不信她是寬厚待人的主兒，不然，我又怎會在懷陽安家落戶。」
六娘子這句話多少帶了一絲戾氣，話音落後便是一室靜謐，只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半晌，三娘子才開口笑道，「六妹妹會覺得奇怪吧，第一次見面，我卻這般對你掏心掏肺，六妹妹不會擔心有詐？」
三娘子一邊說，一邊遞給六娘子一個核桃酥。
六娘子接過咬了一口，酥餅香軟，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她心中輕嘆，到底是京城地界，這樣的小零嘴兒都做的如此精緻可口。
「是奇怪的，不瞞姐姐，方才進屋，我還怕姐姐會給我下套使絆子。」六娘子將剩下的核桃酥一口吃完，方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不過我一無權二無勢的，與其說是這府里的主子，倒不如說是客人，姐姐圖我什麼呢？」
是啊，這便是六娘子心裡最大的疑惑，三娘子這般示好，圖什麼呢？
若說三娘子對她姐妹情深，六娘子是萬萬點不下這個頭的。
即便方才三娘子提及兒時種種，言辭間頗有對趙舜華的感激之情，可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用得著這般至情至性的吊念懷舊嗎，六娘子不信。
可若是說無緣無故的，六娘子就更不信了。
人非聖賢，誰對你好對你不好都是有原因的，那麼三娘子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呢？
六娘子很好奇，不僅好奇，六娘子覺得若是三娘子提出的條件合情合理，她還很願意同三娘子做這個人情買賣。
「圖你的身份能保住我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六娘子思忖間，三娘子開了口。
只是她話音剛落，六娘子入口的茶就全部咳了出來。
「三姐……姐姐真愛說笑！」顧不得衣襟上的茶漬，六娘子訕訕的放下了茶杯，雖舉止還算沉穩，可神色到底不復之前那般泰然自若了。
「事關妹妹的終身大事，我如何會有心情說笑？又關乎著兩條人命，我如何會拿來說笑？妹妹心裡也許會覺得我唐突冒失，可我卻覺得時間全然不夠用，也沒的同六妹妹說那些拐彎抹角的花言巧語。妹妹是聰明人，既問出我圖你什麼，那就懂得要怎麼做交易。」三娘子撫了撫額前的劉海，忽而抬了眼定睛看著六娘子繼續道，「說出來不怕妹妹笑話，四姨娘是個沒主見的，偏生的一副好心腸，如今她便是連屋裡的丫鬟媽媽也快管不住了。懷孕的事兒怕是瞞不了多久了，因為她肚子里已經快兩個多月了。」
六娘子只感覺自己背上浮起一陣涼意，但緊握的手心卻熱的直冒汗，「我……不明白。」
「六妹妹當然不明白。」三娘子臉色微沉，卻是秀而不媚，「本來府上還有個六姨娘的，是朝中權貴送給父親的美妾，只是半年前小產，一屍兩命，香消玉殞了。聽媽媽說，腹中胎兒已成型，似是個男嬰。」
六娘子驚的連連用手捂住了嘴。
這些血腥的事兒她當然不知道，她在懷陽過的那可叫一個愜意自在、左右逢源。從上到下，從家人到外人，誰對著她不是千依百順的，哪個不是逢人就誇的。
六娘子原本以為古代生活不過如此，吃喝玩樂睡到自然醒，誰知到了陸府不過才短短兩日，她卻感覺到了無形的危機和沉沉的壓力。
就好比三娘子方才說的一屍兩命，言辭間雖有惋惜，可六娘子始終覺得輕飄飄了些。
畢竟這要是放在現代，那除非是自然死，不然殺人都是要償命的，法治社會就是如此。
「是意外嗎？」六娘子胡亂想著，念頭便脫口而出，可說完了以後自己都覺得可笑，這當然不可能是意外。
「外頭人自然以為是意外，大白天的，六姨娘在院子里賞花，好好的就摔了一覺，結果小產了。」三娘子壓著聲音道，「可事後有人發現院子里的小石子路特別的滑溜，好像被人故意磨圓了一樣。」
六娘子堪堪的張了嘴，半晌才吐了一口氣道，「這樣的話以後姐姐還是少說吧。」
三娘子聞言，尷尬的轉了視線，自嘲道，「我是關心則亂，妹妹別見怪。實不相瞞，我身上也是帶了婚約的，雖然沒有同大姐姐那般下了訂，可父母是很滿意這門婚事的。被祖父這樣一耽擱，大姐姐已是晚出閣了，母親眼下只怕是盼著我能早點嫁，估計大姐姐出嫁以後便要輪到我了。我不走，七妹妹如何好議親呢？我當時還在想，姨娘這一胎懷的真不是時候，母親只是面上看著和氣，實際心裡卻是容不下人的，不然為何這麼些年，七妹妹下面只有一個五歲的七弟呢？」
這一點六娘子倒是真的沒有發現，在她看來陸家已算的上是人口頗多家門興旺了，可似乎對古人來說，一家子門裡五、六個孩子那都是最最平常的。
「為何？」她隨即問道。
三娘子輕蔑一笑，「因為只有五姨娘是母親的陪嫁丫鬟，而七弟正是五姨娘生的。」
作者有話說:
姨娘所生的孩子，要是過繼到嫡妻名下，這些姑娘就都是可以上族譜的，就是正正經經的小主子，要規規矩矩喊當家主母一聲「母親」。而她們自己的生母從此以後就成了姨娘，按照輩分來說，姨娘比小主子都還要再輕賤一級。
所以姑娘家一旦養在了嫡妻跟前，就沒辦法再和自己的生母有什麼過多的感情牽絆了，就算心裡想，表面上也不能表現出來，要知道一個當家主母想要拿捏一個不太受寵的姨娘，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而府上的男孩子，不論嫡庶，也不管有沒有養在主母面前，名字都是可以直接上族譜的。
女孩子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講究呢？
首先，重男輕女是肯定的，女孩子的地位本來就沒有男孩子來的重要，其次，古代是講究名正言順的，高門大戶的女孩子基本都是家族聯姻的產物，女孩子越多，聯姻得線就越多，上了族譜的庶女就是更名正言順的名門閨秀，嫁人的時候談資也更足一些，對家族來說也就更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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