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麼挑人是個學問
5.42
六娘子從來沒有奢望憑藉一己之力能挑戰大周國的封建制度。
她所處的社會是帝王獨大、妻為夫綱、男權至上的。可好在她投胎不算壞，陸府眼下勢頭正好，陸老爺若是再燒燒高香，可能撞著好運能入閣也說不定。
關於三娘子提到的「那戶人家」，六娘子心理也有了準備，一夫多妻是必然，成親嫁人，她將來要面對的只有生活，無關情愛。
其實不得不說，趙老太爺對六娘子的教育還是很上心的，除了姑娘家必修的《女則》、《女戒》之外，詩詞歌賦或孔孟之禮六娘子也都有涉獵。
趙老太爺倒未必是想教出一個女諸葛，可六娘子確實修身養性了不少。
但這種心境最是難得，趙老太爺總是說，人，無欲則剛。六娘子忽然覺得，眼前種種若隱若現的危機，似乎剛好能用這四個字來擋一擋。
她無欲，則誰也不敢輕易動她，她不求，便不會捲入更混亂的風波中。
況且從三娘子那裡出來以後六娘子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兒，她已過了男女設防的年紀，不能再在外祖父母的羽翼下佯裝天真地混日子了。
有些事兒該來的還是會來，既然如此，她何不帶著平常心去迎一迎？
一旁的秦媽媽不知道只短短的片刻功夫，六娘子心裡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只知六娘子眼下臉色瞧著不好，慘白不潤，便擔憂的問道，「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其實秦媽媽更想問的是自家姑娘是不是同三娘子鬧了不愉快？不過眼下是陸府，秦媽媽說話多少也忌諱了一兩分。
「秦媽媽，只怕咱們以後的日子離順坦舒心要遠的很了。」
六娘子答非所問，惹的秦媽媽更是一頭霧水。
「姑娘……」
「沒事兒沒事兒。」六娘子忽然微微一笑，嘴角漾出了漂亮的小梨渦，「楊媽媽這次帶了多少人來？媽媽可瞧了沒，有沒有看著順眼的？」
六娘子說著拉起秦媽媽的手就進了屋。
花廳里站了六個長幼不一的小姑娘，楊媽媽站在首位，抿著嘴，神色略微有些不耐。
六娘子客道的話已到了嘴邊，可看見楊媽媽那副神色，她隨即就把話又咽了下去。
想著方才她同三娘子說的那些貼己話，六娘子心裡不知怎麼的就豁然開朗了起來。
「讓母親費心了，我眨眼一看覺得一個個都是水靈乖巧的，想必母親是精挑細選了一番的。」
六娘子看著楊媽媽，絲毫不提讓楊媽媽等候多時的事兒。
楊媽媽是林氏身邊得力的老媽媽，在府里，除了上頭的幾個主子，即便是頂得寵的姨娘也要和楊媽媽客氣三分。
老婆子一身傲氣，怎料竟被一個小小的六娘子冷落了個透，當即就拉下了臉，陰陽怪氣道，「姑娘金枝玉葉，夫人自然是要上心的。」
話一出口，楊媽媽只感覺六娘子笑盈盈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她剛想正眼看過去，卻聽六娘子已經和第一個小丫鬟聊了起來。
「老家是哪裡的」，「今年多大」，「之前可有在哪個屋裡當過差事」云云，那小丫鬟有問必答，得體大方，兩人一來一回，就這樣把楊媽媽晾在了一邊。
問至第三個時，六娘子心裡也多少有些底了。
眼前的這幾個丫鬟沒有一個是家生子，都是從外頭買進府的，第一個之前在五姨娘屋裡是負責洒掃的，第二個和第三個都在庫房當過差。
要說林氏一點私心都沒有純粹為了六娘子日子過得舒坦而往她屋子裡送人，六娘子是一點也不信的。
所以怎麼挑人是個學問，挑的不好管不住是小，但若是把淺草閣里那些有的沒的傳出去才是大。
這樣一邊琢磨，六娘子一邊看向了第四個小丫鬟。
小姑娘生的很白凈，瘦瘦的臉龐大大的眼睛，梳著一對圓髻，髮髻上扎著湖藍色的緞帶，年紀看上去比之前三個小姑娘要略微大些。
「你叫什麼？」
「回姑娘，奴婢叫魚安。」
聽多了那些按著花草樹木雅稱取的名字，「魚安」兩個字頓時讓六娘子記在了心裡。
「是餘下的余，安靜的安嗎？」六娘子問。
「回姑娘，是一條魚的魚。」魚安說話的時候是看著六娘子的，眼神堅定，不見刻意的討好，卻也不見左右的閃躲。
「你識字？」聽她回答分明，六娘子覺得很好奇。
「識得很少，只會寫奴婢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簡單的字。」魚安老實回道。
六娘子點了點頭，又從頭到尾看了她一眼，方才轉頭去問下一個小丫鬟……
一圈下來，六娘子問的仔細周全，末了似才發現一旁的楊媽媽一直站在，便不好意思地笑道，「唯恐母親等著我這兒下決定，我便著急問清楚，倒是怠慢楊媽媽了。」
說著，六娘子還提過桌上的茶壺親自給楊媽媽斟了一杯茶。
楊媽媽站的口乾舌燥的，心裡自然有了氣，可偏偏對著六娘子這般軟枕似的性子她連撒都撒不出來，只能訕笑道，「姑娘客氣了，老奴也只是奉了夫人的命帶這些丫頭來給姑娘挑，便都是分內的事兒。」
楊媽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意，但口氣比之前更生硬了。
這之後，六娘子留下了三個丫鬟，魚安、小翠和紅桃。
因著六娘子從頭到尾對楊媽媽就沒有特別巴結過，是以楊媽媽走的時候臉色特別不好。
不過六娘子禮數周全，除了留下的三個丫鬟，剩下的三個小姑娘並了楊媽媽卻是六娘子親自送至園子口的。
「姑娘……」折回屋子的時候，秦媽媽在一旁欲言又止。
六娘子自然知道秦媽媽想說什麼，只是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六娘子便笑著壓下了秦媽媽的話頭。
「媽媽且去耳房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騰出來給魚安她們住的，若是實在擠，后罩還有個小屋，裡頭堆了些雜物，可如果要住人，少不得要媽媽費心收拾一番。」
秦媽媽一聽，神色微正道，「姑娘別急，我這就去耳房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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