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是陸家四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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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子這話說的輕，卻也不小聲，那紅衫女孩兒正是聽了個清楚明白。
「沒大沒小的狗奴才，竟對我們小姐這般無理。」
結果六娘子剛安奈住了自己的丫鬟，那紅衫女孩兒身邊跟著的小丫鬟卻不依不饒地喊了起來。
六娘子睨了眼，抬頭就著廊子里敞亮的日光將高處台階上站著的紅衫女孩兒上下瞧了個仔細。
只見她中等姿色，胖瘦均勻，盤的是墜馬髻，化的是桃花妝，鳳目帶嬌，薄唇露譏，只一般的容貌偏偏生了一副刻薄的面相。
而且她膚質不算白，麥色略重，竟還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暗紋描花錦蜀褙子，下襯了一條鵝黃色的百褶高腰裙，顏色搭配怎一個「顯黑」了得啊！
六娘子是最不屑同這般無理取鬧的女孩兒計較高低的，只那紅衫女孩兒卻明顯不依不饒。兩人一個站得高，一個雖站得低卻絲毫不讓，氣氛僵持之下，隱隱生出了些劍拔弩張的意思來。
其實六娘子不明白了，這女孩兒瞧著穿的一派富貴，想來應該是此番來做客的本家親戚中的一房小姐，可為何明明是個客人，卻在陌生人面前拿起了府邸主子的架勢？
這樣一想，六娘子眼梢的餘光就更冷了幾份。
都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她果然是疏於親朋太久了，久到人人都忘記她原來的身份了。
雖她也並非是想立嫡女姿態對誰都胡亂橫壓一杠子，但這些年趙家二老的教誨確實也養出了六娘子獨樹一幟的傲氣來。
更何況她骨子裡本就是個地地道道的現代人，但眼前的紅衫女孩兒卻是連最起碼的禮貌也沒有，這讓六娘子如何低眉順眼地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一旁的竹韻看著也是暗自急得直跺腳，自家姑娘的脾氣她是曉得的，不爭不搶，卻也不是個軟柿子隨便能拿捏的。
眼看著那紅衫女孩兒嬌嗔冷笑一聲，大有從高階上疾步下來的架勢，竹韻忙張開了手臂將六娘子如小獸一般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可還未等那紅衫女孩兒衝到六娘子跟前，只聽一旁傳來了一記厲厲的詢問聲，「六妹妹怎麼還沒去母親那裡，大嬸嬸她們等了許久了。」
六娘子只覺得這個聲音不慎耳熟，抬頭看去，竟在一旁的轉角處瞧見了一身天青色寬襟長衫的陸青致。
此時此刻，他正冷眼看著六娘子和紅衫女孩兒。
六娘子心頭一震，只覺得她和那紅衫女孩兒橫眉冷對的這一幕陸青致應該已經看了好久了。
雖這個二哥六娘子才見過兩面，可她卻覺得和第一次相比，眼前的陸青致分明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一個，哪裡有半點怯懦不正的模樣。
「六妹妹？」紅衫女孩兒先回了神，停了腳步扭頭對著陸青致道，「二哥哥喊誰六妹妹。」
陸青致濃眉一挑，反對著六娘子道，「這是咱們大嬸嬸家的雲秀姐姐，按著輩分，在家裡排行老四。」
原來，這就是陸家四娘子。
「四姐姐好。」六娘子看了一眼陸青致，知道他是在幫自己圓場，心裡對這位二哥哥便肅然多了一絲感激。
「你是哪家的六妹妹？」四娘子有些莫名其妙，正想問個仔細，卻見六娘子帶著竹韻已快了一步越過了她，直接迎向了陸青致。
「二哥哥怎麼在這兒？」
「大家都在母親屋裡候著，唯獨不見你來，恰巧我把硯台落在天曉台了，便一道出來尋尋你。」
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就這樣邊聊邊快步往月然居而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落下四娘子一人成了單。
到了月然居，還未踏進正屋，便聽見裡頭歡笑聲不斷，盈盈繞耳，好不熱鬧。
可就在掀門帘之際，六娘子卻腳步頓了頓，仰頭對一旁的陸青致道，「方才多謝二哥哥了。」
她目光清澈，嘴角帶笑，粉嫩的臉上洋溢著明媚如春的光彩，一聲「多謝」喊的尤為誠懇。
陸青致聞言撇了撇嘴，冷冷的說了一句，「謝我做什麼，不過是看不慣她囂張的做派罷了，回回來家裡都要鬧得雞犬不寧，成天仗著自己是大房嫡女就作威作福的。」
說罷，他先六娘子一步進了屋，只是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六娘子分明看到了陸家二少爺收起了眼底的薄涼和冷毅，驟然換了一副唯唯諾諾的溫順面孔。
六娘子詫異，心裡生出一陣感嘆。
內宅大院，不單那些女子各個都是演技派，連男子都能自成一台戲，實力不容小覷啊。
一進屋，果然見月然居的正廳已七七八八坐了個滿滿當當。
為首的是林氏和一個年紀偏大的婦人，林氏依舊的精緻得體，一件家常的鵝黃色綠萼梅花對襟褙子，裡頭穿了件淺綠色的寬口袖金邊暗紋小襖，下面著了條同色的馬面裙，一眼的明麗，不甚好看。
而一旁的婦人則穿著一件棗紅色窄袖交領襦裙，梳著大盤髻，羽發中插了根金鎏翡翠祖母玉花簪，手腕上各帶著一隻赤金嵌銀的手鐲，打扮雖不艷麗花哨，卻細顯富態，雍容有餘。
「呦，這想必就是六姑娘了吧。」還未等六娘子開口請安，那婦人已經沖她伸手招呼了起來，「來來來，過來讓我好好瞧瞧，這水靈模樣，真是個嬌俏的。」
「這是你大嬸嬸，一直住在連州城，同咱們也是走動最頻繁的。」林氏沖六娘子微微一點頭，笑著解釋道，「本她們來是要先去扇門衚衕的宅子落腳的，因著你今年也回家過年了，你大嬸嬸便先來了咱們這兒，說是要瞧瞧你。」
「小六請大嬸嬸安。」六娘子聞言沖大太太行了個全禮，柔柔地問了一聲安好。
「乖、乖！」大太太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從一旁的丫鬟手中接過了一個葫蘆形荷包塞進六娘子的手中，「小時候你的洗三禮大嬸嬸還抱過你，一下子竟都這麼大了。」
「謝謝大嬸嬸。」
六娘子從小到大沒有和陸家的親戚打過交道，見著大太太這樣自來熟，一時還真難以招架，除了露著八顆牙齒傻笑之外，她真是想不出什麼更好的對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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