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母親可給我先母奉過茶嗎
9.75
如此一想，連翹再看向四姨娘的眼光中自然就帶了一絲陰狠！
她咬著唇，眼角微顫，似要把四姨娘那可笑的模樣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尖兒上一般。
而四姨娘在敏銳地感覺到了連翹那充滿敵意的目光后竟悄悄轉了頭，神色恍惚，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樣。
連翹心一冷，端著熱茶的手竟忽然穩當了起來。
就在眾人屏息凝神，以為連翹是個心有傲氣不會乖乖就範的主兒時，她那婉轉輕盈的聲音忽然嬌柔而出。
「老爺請喝茶。」將茶遞到陸老爺的手中后，連翹又從楊媽媽手裡接過了另一杯茶，然後高高地舉過了頭頂，對著林氏恭敬說道，「夫人請喝茶。」
連翹話音剛落，六娘子只感覺身側衝來一陣風頭，她連忙轉頭去看，只見三娘子緊攥著拳頭身子已經傾向了前，大有馬上要衝上去和林氏拚命的模樣。
六娘子腦中「轟」的一聲，下意識的就伸手緊緊地拽住了三娘子的袖子。
三娘子感覺到了阻力，紅著眼轉過了頭，一雙美如墨畫的鳳眼裡寫滿了氣憤和心疼。
六娘子沖她微微地搖了搖頭，可三娘子的手卻一直用力地掙扎著。
六娘子見狀，手中的力道瞬間加到了最大，三娘子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慢慢地漲紅了臉消停了下來。
下面的事兒六娘子看的有些心不在焉了，無非是陸老爺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而林氏則笑著給了七姨娘連翹一個紅艷艷的荷包。
「你進門這事兒吧原也倉促，不過我瞧著你素來都是極為聽話懂事的，也不擔心你不懂分寸。眼下是非常時期，四姨娘懷著身孕，我想著府上還是不宜大肆折騰，如此你便就先在綺翠園住下。四姨娘住的是右邊大半，你就委屈一下先把左邊的堂屋和耳房收拾出來，將就住著，丫鬟媽媽我自會幫你挑齊了……」
六娘子越聽越覺得好笑，可她的臉色也越發的沉了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陸老爺匆匆的出了月然居，六娘子猜他心裡定是不自在的。
不過即便七姨娘是林氏硬塞給他的，可端的是個凈白俏麗的大姑娘，陸老爺也沒有搖頭拒絕的道理。而且真要說起來，陸老爺也是正值壯年，房裡多幾個照顧起居的人也沒什麼錯。
一來二去，誰都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妥，反而會一致覺得林氏寬容大度，有賢妻之范。
屋子裡的氣氛在陸老爺出了廳門以後瞬間詭異了起來。
連翹抬成姨娘的身份坐了實，可偏偏要和四姨娘住在一起，兩人之前是主僕，如今卻平起平坐，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那份膈應，不是常人能忍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即便是素來不太管事兒的三姨娘，瞧著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了。
六娘子心中微微一動，轉頭看了一眼幾乎快要把嘴唇咬出血的三娘子和被三姨娘架著的幾乎快要昏倒的四姨娘，她終於於心不忍的默默嘆了一口氣，鬆開了三娘子的衣袖，對著正在和楊媽媽竊語的林氏道，「母親，父親最近總是夢到已故的大姨娘和二姨娘嗎？」
林氏一愣，隨口應道，「你父親是這麼說的。」
她素來是撒謊的好手，且理由昨晚已經準備的很充分了，是以眼下還真的彷彿確有其事一般。
三娘子本是氣到了極點，若不是六娘子壓著，早就當著一屋子的人發了飆。
而就在前一刻，她還一直以為六娘子是個吃軟怕硬的，除了氣之外，她更多的還是懊惱，懊惱自己竟識錯了人，太輕易地相信了六娘子，也太高估了她。
所以三娘子是萬萬沒想到，在事情眼看著快要結束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六娘子卻突然開了口。
「都道父女連心，這事兒可真巧了。」六娘子微微地垂了眼帘，神色黯然，並不介意滿屋子盯著她的目光。
「什麼巧了？」林氏本來就是橫豎看不慣六娘子這軟綿綿的性子，你急她卻不急，你不急她就更泰然自若了，林氏當下口氣就有了一絲不悅。
「我說巧了，是因為連著幾日，我每晚都有夢到母親。」六娘子深吸一口氣，再抬頭，她的眼眸中已多了一點點寒光。
六娘子話音剛落，在座的幾個人臉色皆變。
三姨娘吃驚的張大了嘴，三娘子眼神一斂，臉上怒意盡退，而七娘子則是滿臉的不解，四姨娘呢也彷彿是個沒聽懂的，左顧右盼，依舊緊緊地咬著嘴唇，七姨娘則更有趣，乾脆捂著嘴後退了一小步。
六娘子將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眾人，隨即定睛去看林氏，只見她瞪著大大的眼睛，似倒吸了一口涼氣。
「母親的樣子我已經不太記得了，還是從外祖母收藏好的畫像里瞧見過幾回。可即便不記得，我卻能知道那夢裡來回的女子就是她。」六娘子說得哀怨，眼神無焦，似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說來也是奇怪，這些年我從未夢到過母親，偏回了家，她便日日在我夢中徘徊。頭兩次我也是怕得要命，但她卻不似要害我的樣子，溫柔纖纖，娉婷裊裊只是那模樣真的瞧不清了……」
六娘子一邊說，一邊聽到一旁一陣陣倒抽的冷氣。
是了，沒錯，她口中的「母親」，可不是高坐在眾人之上的林氏，而是已故的趙舜華！
古人對鬼神之說向來信從，拜神拜仙拜廟，這些都是因為古人所知有限，為了緩解人間世事疾苦而演變出來的信仰。
六娘子彷彿回憶在了夢境中，絮絮叨叨的輕語不斷，林氏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背上不自覺地爬滿了涼意。
「母親在夢裡同我說，她很寂寞呢。」六娘子忽然止了聲，一雙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氏。
林氏「噌」的一下從交背椅上站了起來，鐵青著臉指著六娘子怒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先母無端託夢，莫非是因為七姨娘要進門的事兒？」一個早上，六娘子眼睜睜地看著林氏隻手遮天的唱著大戲，她覺得膩歪的要死，眼下便怎麼也不肯再這般作惡下去，便清了清嗓音一字一句道，「又或者是我日日喊您一聲母親，所以讓我自己的生母心裡有了什麼不痛快？那麼小六便是想斗膽問一問，先母的牌位如今應是妥妥地擺在宗族祠堂的，不知母親……您可給我先母奉過茶了？」
作者有話說:
小六：我不發威別當我是Hello Kitty呀！
章節評論(26)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