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做外室的
3.13
翌日。
日輪的光彩越發明艷,從層層雲浪中透出金光。刺眼的光線透過窗牖,照射在懷姝的眼皮上,她被刺得睜開了眼。
意識混沌,感覺昨日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般。
懷姝從塌上起身,喉間微澀,正想要到一杯水,一位丫鬟推門而入,丫鬟見她的第一眼先是獃滯了片刻,隨即有些磕巴道:「姑…姑娘您醒了?」
懷姝微微點頭,笑容溫和。
丫鬟名叫雲淇,昨日夜裡連同幾位女使一起將懷姝送入房中,夜色迷離,當時雖看不清,但隱約覺得是個美人。
今日一瞧,豈止只是美人。
鏤空的織花窗篩成斑駁的光影,倒映在她的小臉上,如同一道道熾艷的魚鱗,霜白玉肌,脖頸修長,烏髮如夜。
唇色若海棠般淡而不妖,黧黑剔透的瞳珠總給人一種想要親近之意,嘴角掛著淺淺笑意,令人暈眩。
未施粉黛,卻還如此好看,更難得的是她從骨子裡給人一種溫柔之意。
雲淇也不自覺地掛上了笑:「姑娘你先洗漱,早膳立馬就給你備來。對了,奴婢名喚雲淇,若有事直喚奴婢名字就好。」
「有勞雲淇姑娘。」懷姝道。
雲淇沒想到懷姝會喚她為姑娘,作為奴婢被使喚慣了,何時被尊重過,對眼前的人更為歡喜。
雲淇心甘情願準備早膳去了。
待人離去后,懷姝面容上的笑意微微收斂,眉眼間皆是疲憊,轉而拿起洗漱用具,簡單整理了一遍。
她坐在銅鏡前,想要畫眉,卻一點心思也沒有,最終放下青黛。忽然,幾道威武的吼聲響徹整個院內。
懷姝被這聲音吸引,慢慢地走向屋外,推開木門,她跟隨著聲源前去。
昨夜下了一場細雨,今日春光灼灼。
原來是顧雲初帶著親兵們在此操練。
顧雲初在人群中襯得尤為扎眼,他體瘦修長,手持一把烏金的長弓,指尖搭在弦上,緊緊繃著的手背,血管凸顯,在春光下他的手顯得尤為細白。
他外袍獵獵翻飛,墨發如羽,雙眸堅毅地凝視紅靶,神情專註。
屏氣凝神中,他指尖鬆動,箭矢就如流星墜落,劃破長空,發出尖銳的悲鳴聲,直直地撞向那紅心中央,在場之人皆是大叫一聲「好」,這些人都是正值年少從家中出來參軍,一件小事都能引起他們熱血沸騰。
懷姝見過不少紈絝子弟,她雖與顧雲初不對付,但也不得不承認,顧雲初與那些只是靠祖上蔭蔽的世家子弟不同,他身上有著一股向上的韌勁。
懷姝少時,和顧雲初不和,她曾害他與兩位摯友決裂,儘管她並非有意。後來他對她厭惡至極,處處針對她。
其實放眼整個世家子弟,無論品行相貌,顧雲初都是上上之選。
顧雲初放下了彎弓,正想指點一番這群年輕的毛頭小子們,卻見他們的雙眼漸漸遊離向場外。
他順著視線看去。
懷姝身上雪衣如華,淺淡生輝。體修身柔,項頸處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肌膚,在春日下,白得晃眼。
眼睫蹁躚,輕緩扇動,剔透如水的杏仁眼,遙遙相望,似是看見顧雲初,柔唇輕輕揚起,一抹極淺的淡笑,與他打招呼。
懷姝容貌名動金陵,他身上那些紈絝子弟無一不想娶她入門。他與那些人不同,他明白這女子心機深沉,一般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只要她願意,任何男子都會成為她裙下之臣。
就連那些見慣美人的世家子弟都是如此,更何況這群年輕氣盛的士兵,他們哪能抵擋得懷姝這般花容月貌?
【隨即任務開啟:霸道佔有。任務提示:任何男子都不允許自己的愛人被覬覦,宿主請盡情的發揮實力吧!任務獎勵:生命值+1】
系統彷彿在隨時追蹤顧雲初的思緒。
顧雲初聽著「霸道」兩個字,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十分嫌棄。耳畔卻傳入不少的訾議之聲:
「真好看……」
「是懷家那位小姐嗎?」
顧雲初心生煩躁,他朝著懷姝走去。
懷姝也發覺不少人在看她,她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與顧雲初打聲招呼,但顧雲初卻朝她走來,直到他站到她的跟前。他高瘦的身形如同一座青山遮擋了絕大多數的視線。
她正欲開口:「顧……」
顧雲初將披風取下,蓋在了她的臉上。四周無光,衣服上還有著男人清冽的氣息。
懷姝被這一舉動給嚇得氣息微亂,撩開衣服,露出兩丸黑瞳,眼神無措。
顧雲初壓低聲音:「你又想招惹誰?他們都是平民子弟,跟你玩不起。」
懷姝哽住,又不禁想起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她對英國公世子裴容書一見傾心,裴容書氣質溫潤,性格謙和,與那些金玉其外的子弟們大相徑庭。那時,她離及笄也不過就兩年的光景,她為自己定下來的這位人選。
只是她未曾想到,裴容書的好友魏崢也對她欽慕已久,起初只是故意設計偶遇,后又明目張胆地圍堵。
她困擾不已,但又不想裴容書與這位好友失了情分,於是親手寫上一份婉拒信箋,誰知魏崢錯會意。將她堵在回府的路上,他試圖去牽懷姝的手,懷姝連連掙扎想要逃跑。
這一幕被裴容書所見,裴容書救下懷姝,魏崢氣急,當面對質信箋之事。懷姝解釋之後,並表明心儀之人是裴容書。
結果魏崢氣得上前對裴容書動手,懷姝勸不動,就只能派丫鬟找來了顧雲初,顧雲初雖拉開兩人,但兩人還是決裂了。
及笄之年,裴容書家中也曾來府中求親過,但都被父親拒絕了,說是她年歲尚早,不宜婚配。
再後來的事,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顧雲初對她意見很大,每次見面,必要冷嘲熱諷她一番。
懷姝寄人籬下,自然不敢得罪眼前的救命稻草,只能鼻音微沙,眼眶泛著紅:「顧公子當我什麼人了?我也並非誰都看得上的。」
她聲音嬌軟充斥著委屈,顧雲初沉默,心中微躁,片刻過後:「用早膳了嗎?」
懷姝恍惚,垂頭道:「還未。」
「剛好我也未用早膳,一起。」說罷,顧雲初直直地往前走去,他似乎也沒有任何想要等懷姝的意思,大步向前。
懷姝溫吞地在後頭跟著,而路過的侍衛紛紛朝懷姝看過來,那眼神充斥著驚艷,懷姝沒想到顧雲初這院內竟然也有這麼多侍衛。
她還正想考慮要不要問幾個侍衛,有無馬車,她打算去她閨中好友的家中借住。畢竟顧雲初不喜她,這次救她純屬處於他為人正直,但他又厭極了她,她也不想自討沒趣。
正想著,結果前面的人徒然頓步,她險些撞了上去,她眨了眨眼。
顧雲初將那披衣將她的臉完全遮住,只露出她一雙眼睛來,他聲音微沉:「別讓人再看見你的臉。」
懷姝懵了。
顧雲初這頭卻響起。
【任務「霸道佔有」已完成,生命值+1。作為寵妻系統,堅決不允許任何人覬覦老婆的!】
顧雲初聽著這提示音,眉尖略蹙,他只是地單純討厭他的侍衛,對於懷姝露出欽慕之情,彷彿像是他養大的孩子,喜歡上了他不看好的人一樣。
懷姝從鼻尖發出一句「嗯」聲,將披衣攏了攏,盡量不讓人看到她的臉。
回到屋子,雲淇連忙將早膳擺好,種類豐富。
懷姝淺嘗一口,顧雲初也用著早膳。
懷姝啟唇,十分鄭重道:「顧公子。」
顧雲初險些被這「顧公子」嗆住,他活了那麼大,周邊人不是喚他表字,便是喚他為小公爺,或者是顧將軍。
這扭捏的顧公子還是第一次。
但他忽然想起,好像是昨天夜裡他讓她別喊小公爺的,她聲調吳儂,自帶柔意,一聲小公爺聽得他心裡不舒坦。
但此刻,他竟分不出是小公爺膩人,還是這句顧公子膩人。
顧雲初壓低了眉:「什麼事?」
懷姝:「我打算今日去太傅家中小住半日,能否為我備馬車?」
「太傅家?」
懷姝解釋道:「太傅嫡女許南熙是我閨中密友,如今我不能回丞相府,但太傅已經可以收留我幾日。」
顧雲初昨夜雖說讓她小憩一夜,但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打算讓她真的只住一晚。畢竟他現在命懸在她身上,若她走了,他這生命值不就耗盡了嗎?
「不可,」顧雲初放下手中的碗盞而道:「你父親叮囑我,需要我照看你,你去太傅家中,我顧及不到。」
懷姝詫異:「家父真的有此囑託?」
顧雲初從鼻尖發出一聲鎮定地「嗯」音。
懷姝心中疑慮,她父親與國公府素來沒有交集,而顧雲初與她也向來不對付,父親怎會將她交託與顧雲初呢?
懷姝覺得眼見為實,道:「既如此,能否將信箋給我一看?」
此話一出,顧雲初的臉微微僵硬,面對懷姝那雙質詢迫切的雙眸,他故作從容:「信箋丟了。」
懷姝詫然:「丟了?」
「嗯……」
懷姝沉默了,顧雲初也沉默了。
半響過後,懷姝忽然起身,顧雲初視線跟隨,卻被她這忽如其來堅毅的眼神給怔住了。
只見她唇間翕動:「感謝小公爺抬愛,但我今日雖潦倒,但也萬萬不可能為人外室的。」
聲音之堅定,言辭之懇切。
顧雲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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