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離開這個家吧
19.58
她看見孫靜槐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疾言厲色，一臉擔憂地走向了還扶著頭的尚修然。
孫靜槐攙著尚修然出了房間，走之前還不忘瞪她一眼。
歲寧坐在地上看著門口孫靜槐扔下的可能是帶給她的禮物，心中一片荒涼，她自嘲般笑了笑，覺得自己蠢得可以。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尚修然不喜歡孫靜槐是一回事，但孫靜槐喜歡尚修然喜歡到可以蒙蔽雙眼，沒能早些發現這一點，實在是她的愚蠢。
瞬間疼痛只是一時，很快因為發燒的頭昏腦脹又佔據上風，歲寧雖然想扶著桌子站起來，但才站起一半，很快又再次脫力摔到地上。
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歲寧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醒來時人在醫院。
手上還吊著水，她抬手摸了摸額頭，不像之前那麼燙，但還是有點低燒，感覺喉嚨幹得像要冒火，她費力從床上坐起來，想要去拿水喝。
起身才發現房間還有一個人，她看過去，是家裡的一個年紀稍長的傭人。
之前爸媽還在世時她就在家裡，現在也早就是拿著大伯的錢辦事的人了。
「是您送我來的醫院嗎？謝謝您。」
傭人也堪堪提起精神，坐正起來。「路過你房間的時候看到你暈倒了，不敢耽擱，所以趕緊把你送來了。」
說真的，不是她討厭歲寧還是怎樣，是她們做傭人的沒法選擇。房子主人是尚家人，歲寧之前雖然親切喊著房子主人爸媽，但到底也只是領養回來的沒有血緣的孩子。
這個家始終還是姓尚。
所以尚志遠一家以來，她們這些傭人只能表忠心，聽尚志遠的話。
尚志遠不讓她們做的事，她們也確實不敢做。
歲寧輕輕點了點頭，知道她能維持這樣表面的照顧也很不容易。
「也是難得，希望你回家之後不會被罵。」
傭人也不是沒有擔心過這件事，但這種事沒人說得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誰知道歲寧會不會就因為這個發燒而燒出好歹。
她搓著手解釋道：「發燒這事可大可小，稍不留神就會出個好歹來，哪怕是慰告你爸媽的在天之靈，我就算挨罵也會送你來醫院的。」
歲寧沒接話，往床頭櫃前看了眼，才問她：「能幫我倒杯水嗎？我想喝水。」
傭人很快起身為她倒水，在她喝水的時候，傭人就站在一邊，看起來像是在糾結要不要說什麼話。
歲寧笑了笑，將水杯放下，坦然道：「沒事的，您說吧。」
這幾年她什麼難聽話沒有聽過，再難聽再腌臢的都入過她的耳了，她自問自己現在應該是沒什麼聽不得的。
傭人雙手不停交握，內心掙扎一覽無遺。歲寧也夠耐心，還真就一言不發等她。
「其實這話，早些時候我就想和你說了，但家裡人多眼雜，我不好開口。」
歲寧點頭，把玩著手裡水杯，繼續等她要說的話。
「小姐，你離開這個家吧。」
歲寧手上動作一頓，停頓突然，水杯里的水濺出來幾滴到她手上，她面無表情擦在被子上，才抬頭看向傭人。
她眯了眯眼，臉上忽然浮現一抹笑意，「這話，是誰讓你說的？」
一個傭人，不安心照料主人家就算了，竟然還說出要主人離家的話。這不是拿著大伯父的錢辦事又能是什麼？
「沒有人讓我說，是我自己想說的。」傭人解釋道：「自從你爸媽走之後，你在這個家過著什麼日子，我們都很清楚，離開這個家，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傭人一番苦口婆心，歲寧卻像是油鹽不進，沒有任何錶態，只是淡淡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又開始自顧自喝起水來。
見她似乎不想說這件事，傭人也只能放棄說服她，走回一旁繼續坐下。
歲寧慢吞吞喝著手裡的水，思考著傭人說這話的合理性。
那是她的家，雖然她也產生過要逃走的想法，但那是她的家這一點不會變，現在還有其他人來勸她離開，還是就待在那個家裡，見證過她被折磨的人。
讓她就這樣離開。
她離開，然後給尚志遠一家騰位置么？
之前是她蠢，以為只要逃離那個家，就會逃離讓她覺得噁心的一切。但孫靜槐那一巴掌忽然將她打醒了。
她確實該逃。
但也是要在趕走尚志遠一家之後，至少要讓她們一家人從爸媽的房子里離開。
生病後的睏倦完全不支持歲寧保持長時間的清醒，她放下水杯，重新縮回被子里睡了起來。
等她恢復得差不多，精神也慢慢好了起來，在醫院的兩天她完全沒有和外界接觸，回到學校之後，才忽然覺得一切又變得沉重起來。
一道道銳利的目光都是一支支鋒利的箭，刺在她的背上，還有心上。
歲寧極力想要剋制自己不要多想，假裝得很正常，彷彿從來沒有被這一切傷害到。
但在分數公布下來的時候，不僅是別人，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嘩然。
這大概是她上高中以來，考得最差的一次。
所有的沒有言說的痛，都變成試卷上的一道道錯題，再次壓在她的肩上，讓她前進的步伐都變得異常沉重。
「其實也沒啥，一次考試算不了什麼的。」時年踢了踢陳光霽的椅子，讓他配合自己。
陳光霽很快上道，拉著曹梨一起開始遊說：「次次考第一確實也沒意思，一座山也不只有山頂能看到風景。」
曹梨也點頭，拉著歲寧的收，很是認真道：「尤其是，下一次月考，咱們一定不用搞衛生了。」
歲寧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但在看到他們三個都這麼努力地想要讓自己不要多想，如果自己還是沉浸在這樣的情緒里，好像會有點對不起他們的良苦用心。
她還沒說話，突然班上幾個女生圍了過來，嘰嘰喳喳說著讓歲寧不用多想，下次第一一定還是歲寧，又說下次去哪裡玩，一定要帶上歲寧。
歲寧插不進話，聽著她們說完，又眼睜睜看著她們留在自己桌上說是送給她的禮物。
她忽然也明白了些什麼。
放假之前雖然班上的同學不像其他班的同學那麼過分，但免不了還是有猜疑的，但這次她回來，就覺得班上的氛圍有些變化。
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帖子之前，甚至更好。
她道謝的話才剛到嘴邊，老班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
「時年歲寧，你們來一下我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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