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為了五斗米折腰
3.14
馮知遇選的餐廳就在學校對面，老闆是個東北人，大廚卻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一手淮揚菜燒得很棒，因為價格經濟實惠，經常有學校里的師生在這裡聚會。
包廂是馮知遇一早就定好的，蘇漾跟著他過去，推開門看到的是一張張熟悉的笑臉。
兩個學姐、一個學長，還有一個是蘇漾的同班女同學，已經定了年底考馮知遇的研究生。
大家都是熟人，圍桌坐下以後氣氛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作為在場的除了馮知遇以外唯一的一位男士，學長宋浩霖自然承擔起了給學妹們斟茶倒水拿飲料的「重任」。
宋浩霖今年已經研二了，一直跟著馮知遇在做學術項目。
在文學系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專業里，高大帥氣的宋浩霖一直是他們系的一塊金字招牌，連馮知遇都會開玩笑，說靠著宋浩霖那張臉，每年都能多招兩個轉系生過來。
一頓飯，大家吃得開開心心的，其實也並非什麼散夥不散夥，只是臨近暑假，大家各自都要打道回府，離校以前聚一聚而已。
席間，宋浩霖給蘇漾倒可樂的時候問起賀鵑的病情。
「我叔叔有個大學同學是做外科醫療設備的，要是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找我叔叔幫忙問問，海城腫瘤方面比較權威的醫生是誰，可以去掛一個專家號。」
宋浩霖就是海城人，也是為數不多的知道賀鵑生病的蘇漾的校友。
蘇漾謝過他，說了一下賀鵑的近況，最後還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其實蘇漾的性格是不太喜歡麻煩別人的，尤其是欠別人人情這種事，她會覺得受之有愧。
這也是為什麼當時徐立澤在告訴她關於結婚證有助於他拿到公司股權以後，蘇漾會對徐立澤給她的那筆錢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因為她覺得，自己和徐立澤之間，算是「等價交換」的。
吃完飯，馮知遇站起來準備去付錢，出包間的時候，他喊上了蘇漾。
蘇漾跟著他出去，一路從幽靜的過道往外面的大廳走。
「真的想好就不考了？」馮知遇單獨喊她出來沒有別的意思，話題最後還是落在蘇漾考研究生這件事上，「前兩天系主任還問我，以為是我不肯帶你，大家都覺得你就這樣出社會了有點可惜。你心靜，耐得住性子又細心，是適合做學術的，你要是願意，將來的博士生導師我都是可以幫你聯繫的。」
「馮老師……」蘇漾一臉為難，低著頭邁著小碎步跟在馮知遇身旁，「已經有大公司聯繫我二面了，待遇也很好，我……」
蘇漾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在馮知遇面前，讓她公然把自己「為了五斗米折腰」的無奈攤開來說，她做不到。
可是蘇漾確實是矛盾的。
她心裡清楚，假如跟著馮知遇讀上去，她一路深造，最後不管是留校還是出社會，自身資本和競爭能力都會比現在馬上畢業要來得更好。
但是她能耗，賀鵑卻耗不起。
雖然現在醫藥費這個大頭蘇漾已經不用再操心了，但是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要吃飯也要過日子，每個月這一筆的費用她是不可能找徐立澤要的。
況且按照賀鵑現在的情況來看，蘇漾隔三差五地就要跑醫院，一待就是大半天。
醫生從確診那天開始就在給她這個病患家屬做心理建設，賀鵑最多也就只有五年，要是情況糟糕一點，或許連五年都難說。
蘇漾是不想在媽媽生命的最終回留下任何遺憾的。
馮知遇見她一臉難色，忽然如沐春風般地笑了笑，然後拍著她的肩道，「是老師不好，這樣的事確實很難取捨。其實研究生也不著急在一時，校考趕不上，以後社考也可以啊。以你的專業課條件，只要想上，肯定是沒問題的。」
「謝謝馮老師！」蘇漾感激地看了馮知遇一眼。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剛出過道，迎面就碰到端著一大碗乾絲豆腐湯的服務員正往他們這兒來。
湯碗呼呼地冒著白煙熱氣，馮知遇下意識地拉了蘇漾一下，兩個人隨即挨在一起讓了一條窄道給服務員。
「沒事吧？」等服務員端著湯走了過去，馮知遇鬆開了手問蘇漾。
蘇漾站直身搖了搖頭。
「行了，那我去結賬，你別跟著，回去吧。」馮知遇隨即沖蘇漾擺擺手，然後轉身往門口的收銀台走去。
這天晚上，蘇漾和馮知遇他們在地鐵口分開的時候才發現徐立澤在一個小時以前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她自己已經到B市了。
蘇漾馬上給他回了消息過去，說她在外面和老師還有同學聚餐，沒有看到手機。
結果消息才剛發出，徐立澤直接就打了個電話過來。
「已經到家了？」隔著手機，徐立澤的聲音清晰可聽，一起傳過來的還有推杯換盞的碰撞聲。
「還沒有，正在等地鐵。」蘇漾好奇地問，「你也在應酬嗎？」
「有個飯局還沒有散。」徐立澤口氣淡淡地，聽不出什麼情緒。
蘇漾不知道徐立澤為什麼要打這通電話，一時之間都跟不上話。
忽然，她聽到徐立澤輕輕一笑，「蘇漾，我發現你是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的啊。」
蘇漾一愣，覺得徐立澤是誤會什麼了，連忙解釋，「不是的，我手機……就是用得久了跑電跑得很厲害，所以平時在外面我都不太刷手機玩，今天吃飯的時候我順手就把手機放……」
「等回來給你換個新的。」沒等蘇漾解釋完，徐立澤就截了她的話。
蘇漾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下次我注意，一定……」
「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小區進門以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是你不想走進去的話就去找保安，他們有專門的載客電瓶車，可以直接把你送到別墅門口。」
徐立澤說完也不等蘇漾應聲，直接就掐斷了電話。
蘇漾對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發了一會兒呆，反應了幾秒鐘以後才發現自己耳朵竟然有些微微發了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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