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有一陣子很叛逆
8.64
初夏的海城，晴雨不勻。
直到走出「夙夜」的大門，坐著扶梯升上地面，蘇漾才發現外面不知道何時已經下了一場雨。
地面上還殘留著一灘一灘未乾的積水，說明剛才那突如其來的雨勢不小。
雨過風涼，迎面灌來的夜風吹得蘇漾打了個哆嗦，她下意識地就抱住了懷中的包。
忽然，有外套沉沉地落在她的肩上。
蘇漾轉過頭，正好看見徐立澤的手從她的肩膀上移開。
「我不用，你……」
「說說吧，以前為什麼會來這裡上班？」
夜色中，徐立澤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了煙盒和火柴。
「嚓」一聲，迎風的火光在夜色中被擦亮，照出了徐立澤那張半明半暗的側臉。
蘇漾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有看到有人用火柴點煙了，她好奇地想一探究竟，傾身的時候才發現徐立澤已經轉頭盯住了她。
尼古丁的味道撲面而來，像是一把打開記憶封鎖的鑰匙，瞬間勾起了她過往的回憶。
只是她沒想到，徐立澤的「打破砂鍋問到底」會這麼延遲。
「……我大一那年挺叛逆的，因為我剛好考來了海城的大學，我媽就千方百計想讓我回蘇家認祖歸宗，但是我肯定是不樂意的。所以大一那年我沒開口問我媽要一分錢，當然也沒找蘇家要，所有的學費是我打工攢出來的。」
看到徐立澤一邊抽著煙，一邊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蘇漾忽然笑了。
「真的，現在想想我其實挺後悔的，要不是我大一沒好好學，期末選修課學分不夠，我研究生肯定不用考，直接能保送。」
「現在還不是一樣出來找工作？」徐立澤不置可否。
「那不一樣。」蘇漾反駁。
「哪兒不一樣？」
「名聲不一樣。」蘇漾趁著夜色瞪了徐立澤一眼。
「……」
徐立澤不說話了，把吸了兩口的煙用中指和食指夾著，任由那猩紅的一點在夜風中越燒越亮。
蘇漾於是繼續道，「最開始我只是在一家西餐廳的后廚打雜，後來認識了我師父，他無意中發現我味覺挺靈敏的，就問我想不想跟他學調酒。我當時想法很簡單，在吧台調酒總好過在廚房裡洗盤子，而且我看見過我師父收客人的小費，知道這個來錢比較快，就同意了。」
「你師父叫什麼名字？」
「岳凱。」蘇漾說，「但你聽著應該是耳生的，因為我們調酒師很少會自報家門。」
徐立澤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後來大二那年我才知道我媽她……也知道了她為什麼執意要讓我回去認我爸。我媽想得很簡單，她覺得我是蘇家人，蘇泉盛不會不管我的……後來我師父和花姐知道我有難處，就專門幫我安排了前半夜的班，你是夙夜的VIP，應該知道去那裡喝酒的人其實素質都不錯，很少會遇到喝醉鬧事的，客人出手也都大方，同事之間相處也很好。我後來的一部分生活開銷基本都是靠在夙夜這裡賺出來的。直到大四下學期，我要開始正經實習了，我師父才讓我停了工。」
「你師父人不錯。」聽到這裡，徐立澤淡淡地評價。
蘇漾也點點頭，「是，他說我到底是正兒八經的名校畢業生，應該找個更能體現自我價值的工作。他說不是調酒師這個工作體現不了價值，而是他知道，這個工作對我來說就是個賺快錢的手段。」
蘇漾說著轉回頭看了一眼隱在了夜色中的酒吧招牌。
其實她當時是很想反駁岳凱的，她心裡清楚，自己是很喜歡調酒師這份工作的，只是可惜，這工作來錢還是不夠快……
這番對話不長不短，剛好燃盡了徐立澤手中的一支煙。
蘇漾的口氣很平淡，平淡到好像講了一個屬於別人的故事。
徐立澤似乎也聽得漫不經心，最後等蘇漾說完，他只輕輕地拍了拍蘇漾的肩，說了一聲「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蘇漾收到了陳氏集團的錄取通知，讓她周五九點準時去總部報道，然後參加入職培訓。
蘇漾這天難得賴了個床，看到消息以後她抱著枕頭在床上又墨跡了二十幾分鐘，才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樓下客廳安安靜靜的，蘇漾洗漱完下樓的時候，只看見阿姨一個人的身影在廚房忙碌著。
看到蘇漾，阿姨笑著和她打招呼。
「蘇小姐，早上喝皮蛋瘦肉粥行嗎，我還包了乾菜包子，已經蒸好了。」
蘇漾連連點頭，一邊轉身去拿筷子一邊問阿姨，「徐立澤晨跑還沒有回來嗎？」
阿姨搖頭，「徐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今天都沒去晨跑。」
蘇漾有些吃驚，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才八點不到。
她當下暗自告誡自己，以後只要是徐立澤在家，自己就一定不能偷懶不早起。
正想著，阿姨已經端著熱氣騰騰的粥和包子走了過來。
蘇漾正想伸手去接，卻見阿姨端著托盤微微一閃，然後眯著眼看她。
「蘇小姐，你都不和我說實話哦？」
「什麼？」蘇漾沒聽懂阿姨的話。
「你還騙我說是徐先生的表妹。」阿姨臉上的笑容有點誇張，但卻非常的善意柔和，「你們是夫妻，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啦！」
蘇漾頓時明白了阿姨的意思，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
「我……那個阿姨，不……不好意思……」
「啊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阿姨輕輕拍了拍蘇漾的肩，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阿姨懂的呀，你們小夫妻，剛開始一起生活不習慣咯，但是我和你說哦，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的啦！哦對了蘇小姐，你和徐先生已經領證了，那你房間的東西我要不要幫你歸整到主卧去？」
「不用！」蘇漾嚇得差點摔了手中的勺子，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暫時……不用的！」
阿姨挑了挑眉，也沒什麼懷疑，只客氣地和蘇漾說，「那以後要是你要搬了就和我說，我幫你。」
「好的好的！」蘇漾點頭如搗蒜，恨不得把臉埋進粥碗里。
結果阿姨竟然又問，「那以後……我是不是應該喊你徐太太啊？」
這次，蘇漾直接把剛入口的粥全部咳了出來。
「咳，咳咳……就……咳，阿姨，你就直接喊我蘇漾就好，真的，什麼太太、小姐的，我……我都不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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