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罰站
0.93
對於趙煜忽然送來的賞賜，清和有些不知所措。
芳蘭卻很高興：「恭喜姑娘，這紫翡如意一共只有三柄，皇上很是看重姑娘呢！」
清和面上柔順地笑著，心裡卻直打鼓。論理來說，趙煜算是她的姐夫，但她雖入宮過幾次，卻從未見過他。
如此說來，趙煜不會是因為喜歡她而賞她這麼貴重的東西，那是因何而賞呢？難道……他真的想要立她為後？
只是見眾人喜悅，清和也不想掃了他們的興，便吩咐他們將紫翡如意好生收著，又讓山梔一一打了賞。
「姑娘，延禧宮傳了口信過來。」眾人正說笑著，殿外的小宮女進來報信。
清和點點頭，示意她說。
「延禧宮宸妃娘娘請姑娘明日前去小聚。」
「知道了。」清和讓她下去，轉而看向芳蘭。
芳蘭心領神會：「除了月貴妃，這後宮里最尊貴的便是宸妃娘娘了。她膝下有兩位皇子，一位公主。惠懿皇后薨逝后，宸妃娘娘便奉皇太后之命，與月貴妃同理後宮。」
「宸」之一字，可代指帝王，趙煜給了她這麼個封號，寵愛程度可見一斑。
清和有些忐忑，月貴妃給了她那麼個下馬威，這宸妃定然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主。明天，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洪水猛獸在延禧宮等著她。但她若想要為姐姐復仇，就得先在這宮裡站穩腳跟，哪怕明天是刀山火海，她也得去面對。
芳蘭柔聲安慰：「宸妃娘娘脾氣急，但姑娘您謹小慎微，只要不出錯，她也不會為難您的。」
「那明天，就還是由你陪我去延禧宮走一趟吧。」熟悉宮裡情況的只有芳蘭，清和雖然與她不熟，但眼下也只能暫且信任她了。
翌日一早，清和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帶著芳蘭去了延禧宮。眼下她尚無冊封，只能自己謹言慎行。
到了延禧宮前院，守門的太監皮笑肉不笑地對她打了個千，吊著嗓子道：「姑娘來的不巧，咱們娘娘今兒身子不爽，還未起身呢。」
這樣的陣仗，她在佟府時，每每去向佟夫人請安，也時常碰見。清和心中瞭然，面上卻未露出分毫，只是溫順道：「那我就在這兒等吧，若是娘娘起身了，麻煩公公通報一聲。」
那太監趾高氣昂地嗯了一聲，便轉而走到廊下曬不著太陽的地方去了。
雖已入秋，但日頭依然毒辣，院中無遮無擋的，甚是燥熱。清和耐著性子直挺挺地立在院中，不多久，鬢角就微微有些濕潤了。
但此時她是不敢回去的，宸妃擺明了要對她立威，她現在若是不受著，來日只怕會承受更多的打壓。姐姐說過，若是不能一擊即中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要學會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明晃晃的陽光照得清和睜不開眼睛，她的裡衣已全都被汗浸濕了，黏膩地貼在身上。她眼看著廊下的太監進出了寢殿幾回，但就是沒有讓她去覲見的意思。
清和心裡有些焦躁，從前佟夫人縱然如此，最多也就是讓她等上半個時辰，否則父親回來了不好交代。但眼下，她在這兒等了應有快兩個時辰了吧。
初來時，還是清晨，而現在，已快正午了。
宸妃其實早就起身，用過豐盛的早膳，又吃了冰鎮的水果，她躺在羅漢榻上小憩了一上午，好不愜意。
「還在外面站著呢？」宸妃吊稍著眼睛，容色艷麗。
宮女看了外面一眼，答了「是」。
宸妃有些懨懨，沒想到清和還是個有耐心的。不過今兒天熱，讓她在院子里曬一會兒也好。
「娘娘要讓她進來了嗎？」宮女問。
宸妃瞥她一眼，語氣冷得好似一把冰刃。「怎麼，想去陪站？」
「奴婢失言！」宮女連忙跪下，暗自悔恨為何要多嘴說這一句。
宸妃也不理她，只是不耐煩地打翻了手旁的果盤。「外面那些鳥叫得本宮心煩，去趕走。」
宮人立刻領命去了，在院中的清和便瞧見好幾個宮女太監拿著小木棍涌了出來，她還來不及驚訝，又見他們揮著木棍趕走了所有棲息在延禧宮中的鳥兒。
清和與芳蘭對視一眼，二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姑娘還能受得住嗎？」芳蘭小聲與她耳語。
清和其實腿都站麻了，身上又熱得厲害，嘴唇也有些乾裂了。她輕搖了下頭，感覺自己都沒力氣說話。但現在她就像是被搭在弦上的箭，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萬沒有回去的道理。
二人又站了一會兒，安靜的皇宮內院便響起了細碎但規整的腳步聲。清和努力集中快要渙散的精神聽了聽，覺得這聲音應當是向著延禧宮而來的。
果然，很快她就聽見了太監高昂的呼聲——「皇上駕到！」
清和怔了怔，腦中尋回了一絲清明，也暗自鬆了口氣。趙煜來了，她應當是不必再站了。
而頃刻間，寢殿的門也打開了。一名女子身著品月色寧綢繡花蝶紋常服走了出來，身後並好幾個宮女，安靜恭順地跟在後面——這必然就是宸妃娘娘了。
清和深吸口氣，努力壓住因暴晒而帶來的不適，福身請安。誰知宸妃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徑直從她旁邊走過，去到宮門口迎接趙煜。清和沒有得到允許，不好起身，只能以一個更不適的姿勢，半蹲在院中。
少頃，她聽聞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又聽到宸妃千嬌百媚的聲音。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怎麼來了？」
清和連忙轉過身去，面朝著趙煜的方向。她不能抬頭，只用餘光看到來人穿的是一件絳紫色的衣裳。
「朕來看看你。」趙煜的聲音溫柔而慵懶，他對著宸妃笑了笑，一眼便瞧見了還半跪在院中的清和。
他詢問的目光投向宸妃，宸妃忙道：「這是佟家的妹妹，正好來臣妾宮中呢。」
趙煜嗯了一聲，步履從容地走到清和面前。
清和趕緊拜了下去：「民女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趙煜也未曾見過她，此時看她低著頭，在金色地陽光下，他只能看見她忽閃的長長的睫毛。
「抬起頭來。」他說。
清和乾咽了口唾沫，有些緊張，慢慢地抬起了下巴，雙目與趙煜對視。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倏然想起了年少時曾讀過的一首詩經。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翩翩君子在她腦中，忽然就有了模樣。
趙煜望著她，她的樣子看起來恭敬謙和，可是她的眼裡卻有著不服輸的堅毅。
他微晃了晃神，彷彿看見了那個八歲登基時的自己，那個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之上如同一葉孤舟的自己。那時候的他也像今日的清和一般，只能萬般忍耐，卻沒有半點認輸。
他忽然有些心軟，但這後宮里，心軟並不能保她一世平安。她須得如他當年一般，憑靠自己的能力站穩腳跟。
趙煜穩了心神，微薄的唇畔牽起一絲溫柔的笑意。「紫翡如意收到了，可還喜歡？」
作者有話說:
慶祝皇上第一次與清和見面，撒花～
人物梳理
女主清和（承露宮）——宮女：山梔、玉竹、芳蘭
皇上趙煜（乾清宮）——近侍太監：賀守毅
月貴妃（永壽宮）——首領太監：顧任之
宸妃（延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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