輓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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輓歌(三)

  9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蘭都王,裴恆。

  與裴予整日將笑掛在嘴邊不同,裴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臣弟拜見陛下,皇嫂。」

  「這位是?」

  裴予順著裴恆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這是昭貴妃。」

  「昭貴妃安。」裴恆對著我也是恭順鞠了一禮,我微微回以一笑。

  裴予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點了點頭,安慰了儀柔后便同裴恆策馬奔去。

  「這男人們都走了,妹妹不妨和姐姐聊聊?」

  儀柔過來拉住我的手,要我坐下喝茶。

  我心裡不習慣她的做作好人模樣,實則一副蛇蠍心腸,便隨便找了個借口,自己去逛逛這圍獵場附近的景色。

  我感受著微風拂面的輕柔,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突然我聽到周圍有一聲馬的嘶鳴聲,是裴予剛剛騎馬的方向。

  我本想著早早離開不惹事,但轉念一下,要是裴予出了事,這後宮不就儀柔的天下了。

  我小心翼翼穿過一片茂密樹叢,入目的人不是裴予,而是裴恆。

  他的馬在一旁,但裴恆渾身是血,傷口顯然不是圍獵時造成的,而是遭到了刺殺。

  我看了看四周,似乎沒人追上來,便打算回去喊人來救他。

  但裴恆突然睜開眼,用力拉著我,嘴裡說著不要。

  裴予是和裴恆一同去圍獵的,眼下裴恆受了傷,裴予卻不在,這其中厲害,可想而知。

  正當我猶豫之時,周圍冒出來幾個黑衣人。

  我心一橫:「本宮是陛下人,你們敢動一下試試。」

  而後趁著那幫刺客猶豫,托著裴恆上了馬,一勒繩子策馬而去。

  但…我的馬技著實低劣,這一不小心沒勒住繩子,就跌倒了山崖下邊。

  裴恆自己受傷嚴重,但墜崖時仍然護住我,擦破了點皮。

  他失血有點多,我便簡單的撕碎了些布料替他包紮了下。

  「蘭都王,你就不懷疑你為什麼會受傷?」

  我邊替他包紮,邊煽風點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況且,這件事有疑點。」

  裴恆倒是很信任裴予,還為他辯解了幾句,我在心裡譏笑的搖頭。

  直到接近傍晚才聽得到人來救援。

  10

  裴恆被帶回營帳醫治,而我被裴予叫了過去,儀柔也在。

  「呀,妹妹受傷了,姐姐讓你別亂跑,你偏不信,還與蘭都王…孤男寡女……」

  「夠了。」

  儀柔本想再說,卻被裴予不悅的聲音打斷。

  裴予第一次發火,他拿起來一個帶著滾燙茶水的杯子便砸向我。

  茶杯的碎片划傷了我跪著的雙腿,血肉模糊。

  但我彷彿感覺不到疼。

  裴予走到我的面前,看著我只是受了皮外傷,好像鬆了口氣。

  但在看到我衣衫有撕碎的痕迹,裴予額間有青筋凸起。

  我心中諷笑,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的人,現在又來假惺惺的做什麼,果真他和儀柔絕配。

  我剛想起身離開,卻感覺頭暈目眩,胸口發悶,不由得癱軟坐在了地上。

  裴予也不伸手扶我,只是冷哼一聲,說我礙事麻煩,不知檢點避諱。

  「裴...」

  我想開口反駁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腿下有陣陣疼痛的感覺。

  「天哪,妹妹是被蛇咬了嗎?」

  儀柔故作捂嘴焦急,但卻故意推了我一下。

  裴予見我聲音虛弱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鳳眸瞥到了我腳上的兩個牙印,立刻橫抱起我,大叫著宣御醫。

  儀柔則是咬緊牙關,眼中儘是不甘。

  經此一事,裴恆中間有過來向我致謝,還送了些薄禮。

  裴予下令,宮中再不許提此事。

  11

  我自己倒是著手在查裴恆被刺殺一事,並不是多事,而是我懷疑是自己的好姐姐做的。

  本是懷疑不到儀柔的身上,但細細想來,她故意讓我自己離開,剛巧遇到的就是裴恆,在營中又次次側面說我不檢點。

  「玲瓏,去叫萬常在過來。」

  萬妍的父親是大理寺丞,有他幫忙應該可以快速找到證據。

  畢竟她的女兒,還有他們家族,都欠我一個人情。

  萬妍過來后,很快答應了我,會幫我查清楚。

  將昭儀柔的所作所為一一證實。

  但萬妍卻告訴我,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本以為是對這個事件的結果,不成想……

  「此事證據有誤,不能治皇后的罪。」

  裴予看到大理寺丞呈上來的種種罪證,皆不承認。

  這也算在我意料之中,一個證據而已,她想認便認,儀柔不認,裴予更好包庇她。

  昭儀柔倒是在暗地裡反告了我一個,說我與裴恆有私情。

  裴予大怒,但並未對我懲罰,只是不允許我再插手此事。

  證據擺在他面前,他信她。

  卻因為她的一句話,懷疑我。

  我本以為我只能在裴予的後宮虛偽與蛇,但就連這樣的日子也不讓我好過。

  12

  霽國十八年秋,皇后儀柔突發惡疾,需要輞川國仙芝作為藥引。

  裴予心急如焚,傳書信至輞川。

  輞川回信,以求取霽國貴妃做交換條件。

  裴予思量片刻,不出半月,貴妃封為公主,和親輞川國。

  我坐在轎子里,如同一個物件被送來送去,一身紅衣似火,回想起裴予送別時說的話。

  「輓歌,這只是情急之策,得到仙芝,孤會來接你回來。」

  就憑藉裴予的一句話,憑著儀柔裝病,我就要二嫁。

  我心中如同一團火在燃燒,好像不燃燒殆盡便不會死。

  我掙扎過,努力過,沒有一天不想為了自己,為了母親好好活下去。

  但結果總令我唏噓。

  「你就是儀柔口中所說的,妹妹?」

  輞川國君蕭平此刻正細細的打量我。

  「請陛下把仙芝允我。」

  我突然抬頭,笑的宛若地獄之花。

  蕭平饒有興緻的勾起我的下頜,說儀柔給了一個讓他心動的籌碼。

  「看到你如此可人,孤倒是捨不得了。」

  我有些慌了,不知道儀柔與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來人,將公主帶去密室,好好體驗。」

  我被人敲暈,扔進了暗無天日的密室。

  這裡有難聞的血腥味,也有作嘔的死人腐爛的氣息。

  我只能憑藉著觸覺摸索。

  這是一個人的斷臂,這是手指,這是…人彘?

  一個小罐子發出嗚咽的聲音,借著窗口的光亮,那是一個人的頭在不停蠕動。

  我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被嚇了一跳,只覺得渾身癱軟,捂著嘴直直後退。

  我想逃,逃離這個鬼地方。

  「唔…額……嗚嗚。」

  那個罐子里的『人』看見我又是一陣動靜。

  「殺…嗚嗚…..了我......」

  我懂人彘的意思,她這樣活著也是痛苦。

  定是這輞川國君殺人誅心,玩膩之後便將人折磨致死。

  在良久的沉默,伴隨著人彘嗚咽的聲音中,我下定了決心。

  我緩緩靠近人彘,閉眸伸手,摸索著捂上了這個看似是她的嘴的部位。

  人彘先是掙扎了一會,不過我動手很利索,她很快便沒了動靜。

  我驚魂未定,大呼著氣,癱軟在地上,手上身上都是血。

  我突然想大哭一場,我不在宮裡,不知道母親怎麼樣了。

  儀柔和裴予會放過她嗎?

  我真的很擔心母親,她現在是我生命的唯一期望了。

  裴予,昭儀柔,你們最好祈禱別讓我活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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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鸞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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