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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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解(一)

  「他說要娶我,予我鳳冠霞帔,不曾想到頭來卻食了言。」

  後來,他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

  卻只是為了和我解除婚約。

  有人說,失去某個人,最糟糕的莫過於…

  他站在你身側。

  卻猶如遠隔天邊。

  1

  江南晚來客,紅繩結髮梢。

  我與容荀的婚期將至,看著他為我定製的鳳冠霞帔,外頭是風雪交加,我心裡卻是暖意橫生的。

  他也應該快回來了吧。

  「郡主不好了,攝政王剿匪途中遇刺…」

  我沒有聽完凝玉後面的話,一下子踹出房門,駕著馬趕回了宮。

  我只想著現在能見到他,看著他完好無損的站到我面前。

  他臨走時答應過我的,等他平安回來。

  「郡主怎麼來了,您…還是別進去了,王眼下需要休息。」

  裴立一臉的無奈,神情躲躲藏藏的。

  難不成是容荀受傷很嚴重?

  當我推開殿門的時候,容荀看上去倒是沒什麼事,安安靜靜的躺在榻上,旁邊坐著一個姑娘正羞答答的一口一口給他喂葯。

  不是宮裡的人,是容荀帶回來的。

  罷了,我相信容荀的為人,至於這來歷不明的姑娘,就當做是個會看病的太醫算了。

  「郡主怎麼過來了?」

  哦,原來你還記得有我這麼個郡主呀,我還以為你失憶了。

  但為什麼他看著我的目光如此冷漠,就好像我們之間的關係,除了只是郡主和攝政王的身份,再無其他。

  容荀旁邊的小姑娘見了我就如同看見了洪水猛獸,一雙水汪汪的秋水眸凝望著容荀,好像很怕我一樣。

  容荀心軟了,握著她的手安撫她,說讓她別怕,有他在。

  可我明明只是撇了她一眼而已。

  「阿荀,我聽說你受傷了,很擔心你。」

  「不過沒關係,等你傷好了,我們再成婚也不遲。」

  我在試探容荀,雖然他以往都喜歡逗我說他不認識我了,但…這一次好像是真的。

  「郡主,本王與你的婚約不作數。」

  「本王只心悅槐英。」

  2

  我也不知我是如何回府的,只是容荀說的那幾句話彷彿一直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容荀真的失憶了,單純的只忘記了我和他之間的種種過往。

  他是不是有意為之的我不知道,但我心裡到底還是怨他的。

  我是安王唯一的女兒,聽府內資歷老的下人都說是容荀參加安王府的宴會時,便自己要與我定的親。

  可那時候,我不過才過了周歲。

  容荀家世顯赫,又是個馳騁戰場,戰功赫赫的將軍,攻破成國十三座城池,領著勝利凱旋而歸。

  皇帝大喜,但顧及自己身子不好,膝下子嗣單薄,所幸封了容荀為攝政王。

  但容荀卻用戰功邀了賞,那就是與我定親。

  容荀手握重兵,權傾朝野,爹爹自是沒有理由拒絕這門好親事。

  我作為郡主自然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容荀卻硬要我學這一身武藝,皆是他親手所教。

  他說他不想讓我同其他閨中少女一般賢良淑德,只希望我做最自由自在的人。

  他說我是他最珍視之人,是他不顧千里也要來尋我的人。

  不過這下倒好,他還在,只是眼裡不再有我了。

  這閨房內送來的一箱又一箱金銀珠寶,布匹綢緞,包括這華麗絕美的嫁衣。

  彷彿都是笑話。

  我拿起籃子里的剪刀,三下兩下就毀了我十五年的念想。

  已經不屬於我的東西,我為何要強求留下呢。

  3

  容荀遇刺的第二天,生怕我不同意退婚一事,居然直接跪在了太和殿的殿門口,求著皇帝要同我取消婚約。

  「攝政王真的決定好了,要與本郡主退婚嗎?」

  我撐著傘走到容荀身旁,他卻沒看我一眼,只是用最冰冷簡明的語氣回答了我。

  「是。」

  我握著傘的手有點顫抖,但又有些好笑,明明是容荀先來招惹我的,我們的親事是他用數不清的赫赫戰功換來的。

  現在他自己卻想著從中逃脫,獨善其身,躲我如洪水猛獸。

  原來失去某個人,最糟糕的莫過於…

  他站在你身側。

  卻猶如遠隔天邊。

  盡量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朱唇輕輕吐出幾個字。

  「攝政王,希望你不會後悔。」

  身後的凝玉撐著傘過來,見我和容荀鬧得太彆扭,只能搖搖嘆息:「攝政王,等你想起來一切,你定會後悔與我家郡主取消婚約。」

  「本王永不後悔。」容荀抬頭看著我的眼眸,不帶有任何的情感。

  從前容荀這執拗的直性子我還很喜歡,現在看來只會越看越氣。

  我還是覺得氣不過,所幸將手中的傘扯破,扔出了好幾米遠,凝玉立刻上前為我和容荀擋雪。

  「如此雪景甚美,凝玉莫要擋了攝政王看雪的心。」

  凝玉最是聽我的話,果然將傘移開,容荀肩頭剛剛融化的雪,眼下又覆上了厚厚的一層,但他依舊不為所動。

  我不再看他,轉頭就離開了這個寒冷的地方。

  但身子的冷,永遠比不過心裡冷。

  4

  凝玉說容荀在雪裡跪了整整三天三夜,皇上的身子本就不好,聽聞他要和我退婚娶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病又深了幾分,蕭貴妃所幸讓我入宮一趟。

  我爹性子洒脫不羈,與皇上的關係在幾位郡王里談不上最好,但也算是最不忌憚的一個。

  我娘去得早,爹自打娘去世后便患上了一種不治之症,每天的黃昏時刻,便會心如刀割,四肢酸痛難忍,生不如死。

  所以也沒有過多的心力來照顧我。

  皇帝派了很多的神醫都來王府瞧過,但都沒有什麼結果。

  到底是稚子無辜,到底皇帝還是頗為疼愛我這個外甥女的,所以從小便可以自由出入宮裡,養在了蕭貴妃的宮裡頭。

  「霽兒,本宮知道你心裡難過,但皇上他明面上不好說,攝政王如今還跪在殿外,只要你一句話,退與不退,皆在你。」

  我承認,起初是有些難過,但也只是昨天而已。

  早已經今非昔比了,我不會再留戀一個心裡不再有我的人。

  我坐到了皇上的榻前,見到他的病容心裡有些可憐這個舅舅。

  自己身子不好,卻又無皇嗣,何事都是自己擔著。

  眼下還有個權傾朝野,性子執拗的攝政王給他添堵。

  「舅舅,我同意退婚。」

  皇上用滿含烏青的眼眸打量了我片刻,殿內的燭光忽隱忽明,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傳朕旨意,攝政王與郡主的婚事如期舉行。」

  我和在場所有人都一驚,我明明已經同意退婚了啊。

  皇帝好像很無奈,拿出了龍案上的一道聖旨,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面的字跡有些淡了,但不妨礙看得清。

  「若容荀哪天遭遇不測,做出傷了郡主的心的事情,便賜臣鴆酒一杯吧。」

  這是容荀在十年前自己親自與皇帝求的旨意。

  「霽兒,朕金口玉言,不可反悔。」

  我不明白,容荀究竟在瞞著我什麼,但我知道現在的容荀已經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個死也要娶我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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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鸞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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