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命懸一線
6.84
謝雲湄半夢半醒間，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龍涎香的氣息瞬間將她席捲，她倍感安心，忍不住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熟悉的荷花香氣竄進鼻間，景帝感受到冰冷的頭釵頂到了他的下顎，下意識緊了緊手上的嬌小人兒，眸色一深，懷中人彷彿又輕了些。
景帝將她帶進了自己在崇政殿的寢殿，發現那裡早早就備著太醫署的人，他立馬回頭看向佩吟，只見佩吟垂下頭，心中忐忑。
擅自揣測聖心可是大忌諱。
「微臣見過皇上。」宋太醫乃太醫署之首，為景帝的心腹。
景帝擺擺手，示意床上，不發一言。
他現在心情並不好，堂堂天子、九五至尊，竟然被一個深宮婦人給拿捏住了。
宋太醫年歲已大，歷經兩朝的他懂得審時度勢，當即便給謝雲湄把脈去了。
許久后，宋太醫起身，德裕見景帝皺著眉合著眼，便含笑上前，替景帝開口：「宋太醫，昭儀可有恙？」
宋太醫尋思片刻，方才道：「昭儀娘娘本就體弱，看脈象受凍事小，主要還是受了驚嚇才暈去，現下服用了湯藥，小睡片刻應該便無大礙了。」
景帝聞言點點頭，看向床上睡得安穩的謝雲湄，彷彿是認命了一樣，招手示意德裕，「讓人去華清宮將她的奶嬤給帶來。」
德裕一喜，「哎是。」
福隆見他這副欣喜的樣子頗為不解，其實德裕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待謝雲湄如此不同，可是他總覺得這位主兒不會止步於此，尤其是他見到了景帝為她一次次退讓后。
待錦韻到崇政殿後，景帝早就不見人影了。
「娘娘您醒了？」
聞到熟悉的氣息，謝雲湄便也不裝睡了，她先前頭暈目眩是真的，但是沒有到暈倒的程度，主要還是想搏一搏，沒想到還賭對了。
「嗯。」謝雲湄環顧一周，「皇上呢。」
「德裕公公方才來過，說皇上現下在前頭批摺子。」
謝雲湄聞言，眼中難掩失落，知道景帝不在，她又想躺下了。
錦韻給謝雲湄攏著被褥，剛想開口，便聽身後有了響動。
「皇上駕到。」
這是在景帝的寢宮，按理來說，德裕是不必通傳的，但是謝雲湄主僕畢竟還在裡頭，德裕便小聲的通傳了一句。
謝雲湄猛地看向錦韻，不得不說，她心中是有幾分緊張的。
但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等她準備充足的，這不，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景帝就已經走近了。
大約有半炷香的時間，二人就僵持著，偌大的寢宮就只余他們兩個人，靜的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正是這半炷香的時間，謝雲湄幡然醒悟。
若說之前有關靖王的風言風語是他一手促成，想要針對謝家。可是此番湖心亭一事，恐怕根本與謝家無關，景帝是沖著她來的。
為何沖她來？謝雲湄手心出汗，帝王多疑，景帝是想試探他與靖王之間的關係。
很顯然，他試探的結果並不能讓他滿意。
之前景帝或許沒想讓她死，可是湖心亭一事結束后，恐怕他已經起了殺心。
只是還在糾結罷了。
他還在衡量謝雲湄的價值，在估量謝雲湄能為他帶來多少利益。而這十天里，也許已經布好了一個完美的局，謝雲湄今日這一出，要麼是自救，要麼就是……自投羅網。
總之，謝雲湄接下來的所言所行，無疑是在搏命。
「皇上。」
謝雲湄做了幾番心理準備，終於鼓起勇氣下床，赤腳走至景帝跟前緩緩下跪，柔聲開口。
景帝坐在紫檀雕枝九龍盤飛寶座上，雙腿分立，右手擱在膝上，靜靜的轉動著大指上的青玉扳指，氣勢逼人。
見謝雲湄跪在眼前，他的眼中也平靜無波，彷彿在看一個將死之人沒什麼區別。
半炷香的時間，夠謝雲湄想通，自然也足夠景帝想通了。
「臣妾已經知錯了，臣妾生在鎮北王府，自然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深閨小姐，那宮女的不妥之處，臣妾早已明晰。臣妾那時只以為是宮中姐妹的算計，沒有聯繫到皇上身上，故而才將計就計的。」
謝雲湄沒有懇求景帝原諒，緩緩陳述著來龍去脈，她首先得讓景帝知道自己不是有意想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直到在湖心亭見到了皇後娘娘，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謝雲湄跪的膝蓋發麻，「還有靖王爺，臣妾與他當真沒有私情，莫說私情，便是私交都甚少，以往在咸陽，多是兄長陪著王爺，雖然王爺是親皇貴胄，可我自恃尊貴，也是不輕易與這些王族為友的。」
「至於婚事，不過是兄長與王爺合得來，祖父又見王爺封地近，才有此想法，僅此而已。」
「我對靖王，當真是無意，以我的性子，若真的托情于靖王，又如何會心甘情願入宮。」
……
謝雲湄說了許多，都不見景帝有任何動作，他就如一尊佛似的端坐著，逼著謝雲湄的額上逐漸浮現出細密的汗珠，只是不知何時，他停下了轉動扳指的手指。
「若皇上不信，臣妾認了。」
謝雲湄恭恭敬敬磕了個頭，不曾起身，直到景帝淡淡的開口。
「朕小瞧了你。」
謝雲湄身子一顫，她知道景帝指的是什麼，初入宮時，謝雲湄一直表現得都是嬌縱妄為，看起來是沒什麼大智慧的女子，可是這些日子她的種種表現，足以讓景帝發現她並非心無城府。
謝雲湄擠出兩行清淚，「這是後宮，臣妾不想枉死。出事的這些日子，皇上何曾來看過我一眼，臣妾縱使自傲，卻也害怕。」
景帝神色晦暗不明，唯獨那雙眼睛明亮，看向謝雲湄時寫滿了複雜。
他知道謝雲湄是無辜，可是如今她在他這裡，還不足以獲得那張免死金牌。
謝家，最好一個不留才是。
「皇上。」謝雲湄緩緩抬頭，迎上景帝的視線，那雙媚眼勾人，如今帶著淚珠可謂是更甚一籌，讓人忍不住啃食一口。
景帝小腹一緊，他倒沒想到謝雲湄會用美人計。
「臣妾求皇上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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