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盡量
1.75
錄取通知書是在八月中旬到的。
溫歲接到電話，回高中門衛處取的，在那一摞摞的通知書里找到自己和梁藝的名字。
剛出校門，她就迫不及待地拆開看。
溫歲雖然學的是文科，但成績並不算突出，好在她還是個藝術生，以三分越過錄取分數線，考進了播音主持專業。
許魁自然是不會掏錢給她學這學那，如他的願考不上最好，直接畢業出去打工掙錢。
用他的話來講，就是——
「女人念那麼多書幹嘛，早晚都要嫁出去成別人家人，還不如早早掙錢養家。」
所以，溫歲所有有關於藝考的了解，都來自於高中的語文老師。
「溫歲，你的聲音很好聽，不要埋沒了你的天賦。」她如此說。
等溫歲去學校報道這天，林燕如本來是要去的，但廠里突然來了急活，老闆說什麼都不放人，就給了兩個選擇：
一是堅守崗位，等月底加點獎金。
二是直接辭職，不再錄用。
溫歲看著林燕如急得直冒汗，扣上行李箱說：「我可以自己去學校，我認識路。」
林燕如實在沒辦法，臨走之前塞給溫歲一千塊錢說是生活費，說讓她到了以後給自己發個消息。
防盜門在合上的一瞬又彈了出去，這個門已經壞了很久，得關好幾次或者用鑰匙才能鎖上。
溫歲把錢收好，確定沒有落下的東西，拖著箱子把門鎖好，到路邊的公交站等公交車。
她並沒有多難過，反而覺得心情出奇的好。
就像是被困在囚籠中的鳥兒，衝出牢籠，即將飛向雲端。
這個公交車並不能直達學校，中途還要下車換另一輛公交車才能到，所以耗費的時間稍微有那麼一點長。
梁藝的轟炸消息一條接著一條，隔著手機，溫歲都能想象到她張牙舞爪的模樣。
「XX車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注意，下一站，清州大學。」
公交車緩緩啟動，溫歲回了消息，說還有一站就到。
等下了車，溫歲提著箱子站在校門口，發現陣仗遠比自己想的要大的多。
橫幅、拱門不算，還有一排穿著旗袍站的筆直的禮儀隊，無疑是最吸引人目光的。
「溫歲！」
在嘈雜的環境中，這一聲喊的格外嘹亮。
是梁藝。
頂著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溫歲拖著箱子朝著梁藝走去：「祖宗，咱就不能小點聲叫。」
「怕你聽不見嘛。」梁藝笑呵呵的說，「我們系報道在那邊，我都問好了。」
溫歲看著她一手拖一個大號行李箱，納悶道：「不是說叔叔阿姨送你報道嗎？」
「是啊，把我送到就走了啊。」梁藝邊走邊說，「我好說歹說他們才走，有你在，我肯定不會迷路。」
看著心情愉悅的梁藝，溫歲心裡多少是有些羨慕的。
與她不同。
梁藝一家美滿溫暖，梁爸梁媽夫妻和睦相處，那些不好的經歷，從來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歲歲，我幫你一起簽了啊！」梁藝說。
「好。」溫歲答應。
因為兩人是一起到的，寢室也理所當然的分配到一起，只等交好了住宿費用，就可以去寢室樓歸置東西。
「你們兩個自己來的，沒有家長送嗎？」桌后的學姐問。
溫歲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只能搖頭說沒有。
學姐回頭瞅了一眼，解釋說：「本來應該安排個學姐給你們帶路，不過這會兒都還沒回來……」
溫歲跟著看過去，後面的傘里只有三四個男生，其中一個還是剛回來的，正仰頭往嘴裡灌水。
「要不讓學長給你們帶路，送到門口行不？」學姐問，「正好，還能幫你們兩個女生拎拎東西。」
正喝水的男生聞言看過來，不悅的眉頭展開，原本不滿的話也變成：「行啊，我正好閑著，我給學妹們帶路怎麼樣？」
溫歲可不會自作多情，認為是因為她而導致對方改變想法，十有八九是因為身邊的梁藝。
都說鮮花需要綠葉襯托，溫歲是後者，梁藝只會是前者。
梁藝結合了父母兩人的所有優點，高鼻樑、雙眼皮、瓜子臉，模樣生的艷麗，班花的頭銜從幼兒園一直帶到到高中畢業。
是男生們心嚮往之的暗戀對象，是女生們羨慕嫉妒的公敵。
很顯然，眼前的這個學長被捕獲了。
學姐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拆穿道：「你剛不是還吵著說累，說這圈回來要休息？」
男生表情變得尷尬，轉著頭往兩邊看，找補道：「哎，我這不是替我兄弟跑一趟么，陸深時，你說是吧？」
坐在角落裡的男生動了動，抬手拿下遮在臉上的帽子，像是被人擾了清夢，不耐的道：「唐珂，少拿我當擋箭牌。」
聲音有點熟，溫歲下意識的看過去，看第一眼覺得臉熟，再看第二眼，她不禁歪了歪頭，隨之瞪大了眼睛。
這不是那個小氣鬼嗎？
對上視線那一刻，陸深時也認出了溫歲，他本來記性就不賴，不止認出了人，同時還記起來那一腳之仇。
「是不是兄弟，關鍵時候別拆我台啊。」唐珂走過去小聲說。
陸深時將人推開，站起身道：「就她們兩個？」
學姐應聲說是，還重複了一遍寢室樓和樓層。
唐珂看不透一反常態的陸深時打的什麼主意，攔著人問：「你吃錯藥了？」
「坐的時間長了，腿麻，順便活動活動。」陸深時越過他，看向溫歲，「走吧，學妹。」
唐珂眼睛來迴轉，憋出個主意道：「不是說三樓么，三個箱子他一個人抬的慢，我幫他一起啊。」
還不等其他人發表意見，唐珂已經先一步去幫梁藝拿行李箱，催著道：「我幫你拿就行，跟我這邊走。」
「……」梁藝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陸深時從裡面繞出來，垂眸看溫歲手邊立著的淺色行李箱：「我看也不是很重，你應該——」
「那就謝謝學長了。」溫歲把行李箱往他那一推，還不忘說，「我新買的，拜託注意點別磕壞了。」
「……」
陸深時眼皮一跳，把手搭在拉杆上，皮笑肉不笑的說：「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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