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打架——真的好嚇人。」
4.68
後面馬路上的汽車來來往往，偶爾會發出催促的車鳴聲。
這像是個契機，溫歲偏開目光，轉而去研究剛買來的東西：「我先用碘伏給你消下毒。」
即時現在已經是十點多的晚上，但借著路邊的光，陸深時還是能看清她手中握著的棉簽顏色：「等會兒，你為什麼要買這個？」
「給傷口消毒啊。」溫歲覺得莫名其妙。
「為什麼不買酒精？」
「碘伏傷害性小啊。」
「……」
陸深時看著那詭異的顏色，整個人都充滿了抗拒，他寧可這麼挂彩回去。
溫歲舉著手盯著陸深時看，過了幾秒，終於反應過來：「你是怕丑嗎？」
「我只是不想看著像中毒一樣。」陸深時彆扭的說。
行吧。
溫歲放下棉簽，剛轉身要走，手腕就被人拉住，她回頭問：「你幹嘛？」
「你幹嘛去？」陸深時問。
「你不是不想用碘伏，我去買酒精。」溫歲甩開他的手，邊拿手機邊嘀咕，「白買了碘伏，浪費錢了……」
陸深時想起溫歲之前打工的模樣，放下成見：「別折騰了，碘伏就碘伏吧，來來回回的，還回不回學校。」
「你不是嫌有顏色嗎？」溫歲猶豫道。
「大晚上的，也沒人看我。」陸深時破罐子破摔，「趕緊的，弄完打車回學校。」
溫歲「哦」了一聲，拿根新棉簽沾完碘伏就往陸深時臉上碰。
他眼下約一隻指寬的位置有一道小口子，顴骨和嘴角都有點青紫。
消毒的過程中，兩人沒有任何交流。
溫歲已經盡量控制力氣，但偶爾還是會看見陸深時皺眉頭，然後她就會再輕一點。
他好像很能忍痛，吭都沒吭一聲。
直到看到溫歲撕開創可貼，陸深時才問：「你又幹嘛？」
「貼傷口。」溫歲回答。
陸深時又抗拒起來，尤其是看到卡通創可貼：「全都貼？」
「……」溫歲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就貼你眼睛下面破了的地方，又不是過年貼福字。」
「……」
陸深時眼睛一閉，讓她把創可貼貼上，完了說：「走吧。」
「還沒完事呢。」溫歲說，「你的手上不也是。」
她說的，是陸深時手上的傷，是在打人的時候無意中碰傷的。
沒有流血，但看著紅腫，有的地方甚至還破皮了。
可能是這會的心情得到放鬆，溫歲垂眸道：「臉受傷就算了，握著拳頭打人，手怎麼還能受傷？」
「我又不是鋼筋鐵骨。」陸深時沒好氣的懟回去。
溫歲「哦」了一聲，語氣平淡：「攔都攔不住，那麼不要命，我還以為你是呢。」
「清醒一下，我是因為誰打的架——」
「謝謝你。」
「……」
本來陸深時還要接著說「白眼狼，懂不懂感恩」，但現在也說不出來了。
他發現了，溫歲在堵人說話這事上有過人的天分。
就像能未卜先知一樣。
見鬼。
陸深時正張嘴欲說話，忽地感覺有什麼東西落在手背上。
有點濕，像雨滴。
但並沒下雨。
反應後知後覺，陸深時明白了，手背上的不是雨滴，是溫歲的眼淚。
「陸深時。」溫歲開口叫他。
陸深時立刻「啊」了一聲，完全出自本能反應。
他有點愁。
求解，哭的女生該怎麼哄？
挺急的。
「你打架——」溫歲拖著哭腔說，「真的好嚇人啊。」
「啊？」
陸深時不明白，怎麼就跳轉到這個話題上了，難不成是他打人把她嚇哭了？
這個答案探究不明白，因為溫歲已經由不出聲的哭轉為小聲抽泣。
在事態變得嚴重之前，陸深時覺得還做點什麼，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最後只拿出了一卷還沒用的紗布。
「要不——」陸深時試探著遞過去，「你用這個擦擦眼淚，別讓人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
溫歲瞪著眼睛看他，像是難以置信他怎麼能說出這些話。
「我沒帶紙，新的，湊合湊合也能用。」陸深時說。
「這是、這是給你留著纏傷口用的。」
也不知道哪兒戳中溫歲的淚點，她抽泣的說完話，又開始哭起來，聲音比剛才還大。
陸深時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他就不趕白鶴走了：「旁邊有超市，我去給你買紙去？」
「不用。」溫歲抽抽噎噎的說，「我哭會兒就好了。」
「……」
二十多分鐘后，一輛計程車緩緩停機路邊。
溫歲頂著一雙兔子眼去拉車門，安安靜靜的坐在後面。
坐副駕駛的陸深時報了學校地址，全程也沒再說過一句話，他抱著那袋沒用完的消毒用品，甚是無語看著後視鏡。
先不說那個碘伏的顏色，就那個創可貼，簡直是最耀眼的存在。
直到車要停在校門口，溫歲才拿著手機說：「多少錢，我掃碼付。」
「不用。」陸深時先一步付完錢，「坐副駕駛的付錢，這是規矩。」
坐在後排的溫歲搶不過他，只能縮回身子，帶著鼻音說謝謝。
要下車的時候，忍了一路的司機終於忍不住了：「小夥子，對你女朋友好點，聽這聲音剛哭完，一路了你也沒哄。」
陸深時簡直冤枉的要命，忙著解釋：「你誤會了，她不是——」
「我知道，生氣的時候氣話誰都說，男子漢大丈夫，有點讓人的氣量。」
「不是，她真不是我女朋友！」
司機已經踩著油門開車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那句解釋當回事。
陸深時呼了口長長的氣，這一整個晚上對於他來說都是莫名其妙的。
好人做到底，陸深時跟在溫歲後面一直到寢室樓，才叫人：「喂，你的東西沒拿。」
「都是給你的。」溫歲說，「回去看看身上有沒有傷，嚴重的話記得去醫院，今天謝謝你了，再見。」
陸深時看著手裡拎的袋子，忽然想起來什麼，剛要開口再叫人，可溫歲已經走進去了，他也不能再大聲的喊。
他忽然想起來，溫歲的胳膊也受傷了。
剛她只顧著幫自己的傷口消毒，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傷。
但願溫歲自己能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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