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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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
紀雲笙上前幾步開了門，入眼的便是那位好心腸的婦人，只見她笑容和藹，手上端著個食盤，上頭擺著兩碗飯和幾碟小菜。
見她如此客氣，紀雲笙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夫人，我都不知該如何感謝您才是！還麻煩您為我們做膳食。」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人愛熱鬧，這地兒比較荒，平日里都沒幾個人來，今兒有你們來我高興，這些不過舉手之勞。」
婦人笑容可掬，紀雲笙未從她臉上捕捉到任何異樣。
紀雲笙接過食盤放置於一旁的木桌上，隨意問道：「夫人既然喜熱鬧，那為何不搬到街市那邊去住？」
此話問出，只見那婦人愣了一瞬，隨即便很快答道：「我也想搬過去啊，可無奈我們這日子過得清貧，那幾個盤纏只夠我們吃喝，哪能夠我們搬到那繁華街市裡去？」
紀雲笙點頭，只作閑聊狀，「我看您的夫君一表人才，怎的不去參與科舉？」
那婦人聽到這話，嘴角笑得更開了些，「我那夫君確實是一表人才，不過他大字不識幾個，可沒那能力去參與什麼科舉。」
「娘子又取笑我了。」聲音從門前傳來。
紀雲笙放眼望去，便見方才談話里的主人公正端著火盆走了進來。
他將火盆置於房內，對著紀雲笙道：「你們二人將衣裳烤烤吧，被褥什麼的都在那，還有些藥物不知你們用不用得上。」
紀雲笙微笑頷首，「多謝，解了燃眉之急！」
「哎呀不用謝，你們先吃著，有什麼事就喚我們。」婦人臉上笑意未減，正是這笑容才容易讓人心中放下戒備。
紀雲笙點頭示意，待二人離去關門后她才轉身打量著那些飯菜。
從方才起青詡便一直闔著眼坐在旁邊的木凳子上，一言不發，動也不動，跟個木頭人似的。
紀雲笙沒有管他，而是先將身上的外衫褪下，搭在火盆旁邊的支架上，隨後徑直走向那些膳食，她捧著碗飯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不知怎的，這對夫婦給她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而且那婦人實在是太過於熱情，以至於紀雲笙心下忌憚起來。
好在她有《聊齋手稿》在身，不怕會有邪祟來害她。
紀雲笙拾起竹筷，將那飯食遞於青詡面前，「你在休憩調息嗎？不過應當先把飯吃了才有力氣調息啊。」
青詡仍未睜眼，他那對羽睫纖長濃密，被昏黃的燈燭照耀著灑下一片陰影。那瘦削精緻的臉龐籠罩在燭光下，讓人看來只覺一股清冷氣質渾然天成。
「你吃吧，我無需進食。」
寡淡無波瀾的聲音自紀雲笙耳邊響起，她瞥了眼飯，忽然笑道：「聽你這話那證明這飯是可以吃的。」
她早便猜到青詡是不需要進食的，她過來問也只不過是走走過場，順便探出這飯有沒有毒。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紀雲笙回到桌邊坐下，夾起一片菜葉子就要往嘴裡送，剛到嘴邊就有個聲音響起，「我可沒說這食物無毒。」
紀雲笙快要將菜扔進嘴裡的手一頓，她的嘴巴還維持著張大的樣子，扭過頭來委屈地看著那不動如松的男子。
也不知是不是哪多長了一隻眼，青詡似是能看到她這副滑稽中又夾雜著些可愛的模樣，他的唇角竟驀地彎了彎，發出一聲淺笑。
他又隨即開口，「我也沒說這食物有毒。」
聽到這話，紀雲笙有些無奈地抿上嘴，要不是難得看到青詡的笑容，她早便開始爭論起來。
她放下碗筷問道：「到底有沒有毒？」
得來的卻是一片沉默。
青詡不是人，他不需要進食，但紀雲笙不一樣，她只是一介凡人，要補充食物的。
紀雲笙當即放下碗筷，也不再管這食物有沒有毒，徑自走向一旁拿起藥物來。
既然青詡不讓她好過，那她也不讓青詡好過。
如此想到，她便走到青詡身旁坐下，拿起棉纖狀的布團蘸了點葯，朝著青詡下頜處的傷痕抹去。
紀雲笙原以為她這一舉動會將青詡嚇到，沒成想青詡竟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她都有些開始懷疑青詡是不是入定了。
就在她覺得無趣準備收手時，青詡就像是一根被伐倒的木頭，沒了任何意識地朝著前方傾去。
而青詡前方所在的人便是紀雲笙，忽然倒塌的青詡有千斤重一般壓在她那嬌小的身軀上，本想讓青詡嚇一跳的沒成想把自己嚇了一跳。
她輕輕拍著青詡的背，柔聲喚道：「青詡？青詡？」
一個很微弱的呢喃聲自紀雲笙耳畔響起，「飯菜……無毒。」
紀雲笙臉上浮起一抹苦笑，都這樣了竟然還想著告訴她飯菜無毒，真不知該不該說他傻。
她用盡全身力氣將青詡拖到床榻上，又拿起一邊的藥物給他緩緩上藥，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經上好了葯，可身上的……
人命關天，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的了。
紀雲笙將青詡身上的衣裳褪盡，褪到最後，那些傷痕悉數顯露在眼前。
滿身都是傷痕，新舊疊加，皮開肉綻，足矣用觸目驚心四字來形容那些傷痕帶給紀雲笙的衝擊感。
真不知道他是經歷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紀雲笙簡直不敢想象。
不過好在青詡自己施了法療傷，這些傷痕只單單滲出些血來，並沒有感染嚴重。
紀雲笙為他上藥療傷，忙活了半晌，就連一旁的飯菜都給忘記了。
最後吃上的飯菜已是冰涼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將整個天空包裹著，屋內燈燭熄滅，伸手不見五指。
床榻上的人輕輕起身，在黑暗中很快便捕捉到紀雲笙的身影，那嬌弱的身軀正趴在桌子上熟睡。
他緩步走至紀雲笙跟前，無光的環境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約莫過了半盞茶時間，青詡手上捻起了法訣，相對應的是紀雲笙懷中之物，正是《聊齋手稿》。
他手上動作一頓，法訣再無變化，隨即收了手，那手稿也在紀雲笙懷中不再動彈。
青詡將被褥蓋到紀雲笙的身上，隨後走到門前輕輕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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