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鬼壓床
9.92
在一旁怔愣許久的余銘生終於反應過來,嘴唇顫抖著就要朝余啟懷撲去:「你是畜生嗎余啟懷,那可是咱媽啊!我當初出國的時候你是怎麼向我保證的,你說會照顧好她!」
眼見他就要失控,卻被封承遠一把抓住。
余銘生的身形顫了又顫,當看著余老太在余年平和的往生咒念誦聲中閉上眼,最後屍身癱軟倒下時,他終於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掩面痛哭起來,卻不斷念叨著:「媽,一路走好……」
何志平轉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余老太的葬禮辦在了三天後,余銘生給她換上了整潔的壽衣,理好頭髮和指甲,恭敬虔誠地為母親出了殯。
周非魚望著余啟懷緊閉的房間皺了皺眉:「你就這麼放過了余啟懷?」
余年目送著殯葬隊伍離去的身影,淡淡道:「余老太可是蔭屍,她打余啟懷時下了狠手,怨氣入體,余啟懷算是廢了。要麼神志不清,要麼一命嗚呼。」
.........
余啟懷艱難地從床上爬起,可待他走到庭院正中,卻驚覺宅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惶恐之際,一道稚嫩的聲音從身後襲來,帶著縹緲朦朧的遠。
「媽,我想吃梨子。」
余啟懷猛地轉過身,只見偌大的梨樹下,面容姣好的年輕婦人慈祥地抱著一個小娃娃,她的聲音溫潤:「啟懷乖,還沒到梨子結果的季節。」
小娃娃的眼底有些失落:「那什麼時候才能結果啊?」
婦人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小娃娃的頭:「這梨樹種子是你爸爸留下的,它生長慢得很,或許等到我們啟懷結婚生子的時候,它就結果了。到時候,媽媽給你做很多很多的糕點餅子。」
小娃娃的眼睛亮了亮,笑盈盈地點頭,恰逢微風夾帶著白色的梨花飄下,落了二人滿身。
一陣清風吹過,兩道身影如細沙般消散。
「我們啟懷要平安長大,好好生活啊。」
「媽媽也要長命百歲,幸福快樂!」
余啟懷乾裂的唇動了動,在他新婚那日,梨樹竟真的開花結果了,可他卻嫌梨樹晦氣,連夜叫人將它砍了。
那一日,余老太靜靜在樹樁旁坐了許久,卻沒有多說一個字。
那棵梨樹的果子終究沒有被人摘下,余老太也沒有長命百歲。
兩日後,各大報社報道了余啟懷的死訊,他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死在了自家庭院的老樹根前,而余氏集團,被全權交到了長子余銘生的手裡。
次日,清心觀收到了一筆巨額捐款,落款處卻只有簡易的一句話:侄女余年親啟。
余年倒也沒推脫,畢竟萬事萬物皆有因果,這份家產是原主應得的罷了。
夏夜悶熱,清心觀中也少不了蚊蟲叮咬,明明中撓了撓發紅的臉頰。
只是朦朧之間,似乎什麼東西在對著他的耳後吹風,陰涼的感覺讓明明中皺起了眉,他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試圖繼續入眠。
影影綽綽間,他眼前似乎閃過了一抹紅色的身影,莫名有些眼熟,但卻讓人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種朦朧地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困意漸漸消散,明明中決定下床去喝口水,可自四肢傳來的僵硬感卻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什麼情況???
明明中的眼睛兀地瞪大,他這是在道觀中被鬼壓床了???可這怎麼可能,鬼怎麼能進道觀呢?
明明中頓時有些慌亂,想要通過叫喊將住在隔壁的余年叫來,卻驚覺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種感覺過於詭異了,明明中能清楚地聽到窗外的蟲鳴和窗下卿卿的鼾聲,卻唯獨自身被困住,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明明中有些急,剛想要凝神念咒,耳邊就傳來了幽幽的嘆息聲:「你能帶我回家嗎?」
明明中眼淚都要下來了,他一個道士被鬼壓床就算了,壓他的還他媽是個男鬼!
「喂,你這可就不地道了,我帶你回道觀,可不是讓你來欺負人的。」
余年懶洋洋的聲音自門口處傳來,明明中心中一喜,用盡全身力氣自喉嚨中發出嗚咽:「救我……」
余年笑了笑,飛身上前,手指沾取硃砂在男鬼的背上輕輕一拍。
只見那道身影晃了晃,沒有骨頭似的從明明中身上緩緩飄落。
快要窒息了的明明中猛地吸了幾口氣,心有餘悸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男鬼,這才注意到了他的樣貌和打扮。
深色的秋裝,紅色的圍脖,還有破舊的書包……
明明中的眼睛立刻瞪圓了,連珠炮似的發問:「這不是那個路煞嗎??你怎麼把他帶回來了?我的祖宗,這可是道觀!他還不得魂飛魄散了?」
余年若無其事地撥弄著地上的鬼:「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個大學生。這麼年輕就橫死在街頭成了路煞,居然一點怨氣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
余年一邊說著,一邊動作敏捷地打開了男鬼的書包,一摞排列整齊的卷子被余年拿出,帶著淡淡的書墨幽香,只見前兩頁的姓名處,工整地寫著兩個字——「路遙?」
余年輕念出了聲,本以為男鬼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他卻緩緩抬起了頭,望著余年的眼神中有著淡淡幽光:「到!」
明明中:??
余年的眼中流露出了新奇,她接著翻看著卷子,發現餘下幾張的字體略稚嫩一些,內容大抵都是初中知識,路遙在每個錯處都做上了紅筆標識。
明明中有些納悶:「他是批髮捲子的嗎?」
話音剛落,男鬼幽幽的目光投來,明明中立刻噤了聲。
余年望向面容清秀的男鬼:「你能做家教,成績應當很好吧,還記得自己是因何而死的嗎?」
男鬼的反應有些遲鈍,他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搖頭:「不記得了,我只知道自己叫路遙,我要回家,有人還在等我。」
路遙說著說著,似乎有些急,手指不安地拉扯著頸間的紅色圍脖。
余年將他所有的反應盡收眼底,路遙至多不過十八、九歲,究竟是什麼樣的執念,才能讓這樣年輕的少年不肯離開?
余年的手緩緩撫上路遙的發頂,輕聲念誦了一遍靜心咒,只見原本躁動不安的少年漸漸平和下來,只是仍輕聲念叨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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