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義診
9.38
這會雖然時辰還早，但醫館外面已經排滿了病人，排隊等待太過無聊，就有三三兩兩的病患湊在一起說話，姜幸便站在後面聽了聽，發現話里都是對權詔的誇獎。
姜幸笑了笑，沒再停頓，抬步就進了醫館。
權詔似乎提前做了交代，姜幸剛一進門，就有一個長得嬌俏的小葯童走了過來：「您是姜大小姐吧？我叫杏仁，是回春堂的葯童，權大夫讓我在這等候，若姜大小姐到了，便帶您直接去診室。」
杏仁說話時，左邊嘴角露出的一顆小虎牙，顯得嬌俏可愛，姜幸覺得可人極了，沒忍住就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笑著跟在杏仁身後往診室去了。
兩人越過排著長隊的人群，途中有幾個正在排隊的病人以為姜幸是插隊的，便小聲說著酸話，姜幸不很在乎，但杏仁卻不樂意了。
她停下腳步，沖著說話的幾人方向叉著腰站著：「你們少來嚼舌根，這位是姜相爺家的千金，姜大小姐今日來可不是看病的，而是來幫忙的，別佔了便宜嘴上還不積德！」
姜幸沒想到這小葯童說話竟然這麼強硬，再看那些百姓臉色通紅，卻也不敢反駁，估計這小丫頭平日里性子就是這般，來過的回春堂的病人都了解。
能在古代見到這樣飛揚的女孩子實在不容易，姜幸更是喜歡得緊，她拍了拍氣鼓鼓的小丫頭，姜幸無奈地勸道：「小杏仁，生氣會變醜的哦。」
隨即姜幸的目光又轉向排隊等著看病的百姓，面色冷了下來：「我是姜星，今日回春堂義診，是權大夫請我過來幫忙的，並沒有搶佔大家的名額，希望諸位下次可以先了解一下事情全貌再做評價，不然下次得罪什麼權貴，可就不一定會這樣簡單收場了。」
雖然她跟杏仁直接越過人群去診室的行為，確實有些讓人懷疑，但不明事情全貌，就肆意污衊就有些過分了。
那幾個說酸話的中年男人接連被兩個小姑娘給懟了，臉上顏面當即就掛不住了，其中一個甚至直接離開了隊伍，嘴上還罵罵咧咧：「這回春堂店大欺客，說什麼義診都是騙人的，有權勢的人來了，我們這些來看病的老百姓不僅得靠邊站，還不被當人看！大夥也都散了吧，讓這樣的黑心醫館趁早關門！」
姜幸本以為自己相府千金的名頭可以鎮得住這幾個挑事的，沒想到竟會出現這樣的事，她自覺理虧，明明是來幫忙的，可什麼都還沒做就先捅了大簍子。
可她沒想到，杏仁並不把這當成什麼大事，她扯著脖子一喊：「茂叔，把這個惹事的叉出去！」
她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一個粗壯漢子大步進來，來到那個惹事的中年男人面前，一把拎起他的后領，像是拎小雞一樣把人給拎了出去。
等那人的吵鬧聲走遠，杏仁立著粉眸，瞪向剩下的幾個剛才跟那人一起說話的人：「這病你們還看嗎？」
那幾人絲毫不敢回應杏仁的視線，一個個都縮著脖子卑微點頭，哪還敢說什麼。
杏仁冷笑一聲，眼神又在在場眾人身上掃了一圈，開口道：「我們回春堂掌柜心善，才願意每月都給大夥開放義診，你們瞧瞧後面這老長的隊伍，光是看病，我們的大夫就累得不行了，若是有哪個還要求我們得像皇上似的供著您，那就請您轉身，慢走不送！」
這番話說完，所有百姓都雅雀無聲，杏仁沒再停留，拉過姜幸的手徑直進了診室。
權詔今日穿了一身白衣，這會兒正端坐在案堂之後，全神貫注地給一位老嫗診脈。
姜幸跟杏仁沒有上前打擾，就站在旁邊說著小話。
「你這樣是不是有些霸道，會不會於回春堂的名聲有損。」
杏仁卻根本不當回事：「姜姐姐你不知道，這些百姓慣會欺軟怕硬，若是我們用軟和話哄著他們，回頭他們就能騎到我們脖子上來，倒是不如這樣一開始就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的，慢的以後麻煩。」
見杏仁這小丫頭竟然看得這麼透，其實她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她擔心古人的想法會跟她不同，如此，姜幸心裡那點不好意思也就放下了，轉頭去看權詔。
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尤其是醫術一途，百姓們通常都更加信任鬚髮皆白的年長大夫，至於權詔這樣的年輕後生，除非頂著名家之後的盛名，而權詔竟然能夠在半年內，就將回春堂經營的名震京都，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權詔仔細探過老嫗左右脈，這才收回手，說出了自己的診斷。
「大娘，你這病不是急病，都是歲月沉痾，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若是真要治起來花費不少，我就不給你開藥了，不過我跟你說個簡單的辦法，現在正好是開春，您得空去郊外挖些華花郎，回來晒成干，每日煮水喝，可以點朗肝腎。另外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左腿沉重麻木，我給你推拿一下會好受些。」
說完，權詔就示意老嫗把腿放在自己身側的板凳上，伸手在她腿上的幾處大穴依次揉過，直把老嫗疼得咬緊牙關，腦門直冒冷汗。
等權詔收回手，老嫗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在原地轉了兩圈，還跺了跺腳，感受著輕盈不少的腿，她混濁的眼睛蓄滿了熱淚，「多謝權大夫！多謝權大夫！您真是醫者仁心啊，不僅不嫌我們這些人髒亂，還樂意顧忌著我們的荷包，您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老嫗一生貧苦，年輕時太過勞累，老了就積累了不少毛病，大部分都是不可逆轉的損傷，想要徹底醫治，只能用百年人蔘這樣大補的葯來補足身體虧空的底子，老嫗哪能出得起這個錢，相比下來，便宜的華花郎雖然效果沒那麼好，卻更適合她。
易術與醫術並不分家，所以站在一旁的姜幸，從那老嫗的面相上也能看出一二來，知道權詔給的診斷很中肯，見慣了現代那些坑人的醫生，姜幸對權詔的感官更加好了。
至於昨晚他對兩個小鬼所做的一切，全當只是個意外吧。
送走了老嫗，權詔沒有馬上就請下一位病人進來，而是讓杏仁先出去招待其他的病人，他給姜幸安排活計。
但權詔分配給姜幸的工作簡單得令人髮指，姜幸難以置信地跟權詔確認：「我只要坐在旁邊就行了？」
「恩，你是相府大小姐，有你在這兒，百姓們自然就會對回春堂更加信任，你的身份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權詔說得很有道理，姜幸無法反駁，便閉上了嘴，安心坐在旁邊當起了吉祥物。
後來患者實在是太多了，也有不少需要買葯的，這樣就有太多人同時滯留在大堂里，造成交通不暢，而病人們中間說不定會有傳染病，很容易交叉傳染。
於是權詔直接將診案搬到了街口，讓等待的病人沿著街邊排隊，隊伍長得排到了另一條街。
義診一坐就是一天，忙碌間隙，權詔還記得讓杏仁給姜幸安排飯食，倒是他自己連吃口飯的時間都沒有，姜幸有點心疼，邊叫陶碧去街角給他打包了一些點心，方便他充饑。
直到日落西山，權詔才把當天來的重症病號看完，剩下的都是小病，杏仁便跟還在排隊的百姓們宣布說今天的義診結束。
「各位父老鄉親們，今日回春堂的義診就先到這兒了，權大夫也累了一天，大家還想看病的，等本月下旬的義診日再來吧。」
杏仁的跋扈性子眾人白日里已經見識過了，所以這會兒也沒人敢鬧事，雖然不情願，但也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送走了百姓們，杏仁帶著其他的葯童把診案搬回去，姜幸幫著杏仁一起上下打點。
權詔卻攔住她：「你別忙這些，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當了一天的吉祥物的姜幸覺得自己擔不起這聲謝，忙擺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就好，權大夫你今日肯定累壞了，還是好好歇一歇。」
「沒事兒，我正好去府上看一看姜相爺的情況。」
兩人正說著話，權詔的視線突然落在對面的小巷裡，定定看了一會，便跟姜幸道：「姜大小姐，你先跟杏仁去裡頭坐坐，我去去就回。」
說完，權詔就徑直進了那個有些深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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