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二更）
5.42
馮亦妍並未多說，用過膳帶著春桃進去休息，從匣子里取了十兩銀子遞給她：「我今日想吃蝦餃，去買些回來，多買些，你同我一起吃。」
「姑娘，苗嬤嬤見著，會不會不喜啊？」春桃有些瑟瑟。
「我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宅子是梁瀚與的，他不欠我什麼，而且我也不是沒錢，沒必要為這些事情鬧，只是這陣子要辛苦你了。」
春桃連忙搖頭：「替姑娘辦事，奴婢怎會覺得辛苦？更何況，便是姑娘不吃，肚子里的小少爺也是要吃的。」
馮亦妍總算是知道哪裡不對了，她伸手在春桃額頭探了探：「奴婢？你病了？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沒事……就是覺得，既然在京城，還是懂點規矩的好。」
馮亦妍噗嗤笑出了聲：「誰要你懂規矩了？在我面前還要懂什麼規矩，往後可不許這樣了，快去吧。」
好在宅院離得鬧市不遠，春桃跑得快，很快就回來了。馮亦妍打開食盒，她餓了，覺得這家的蝦餃格外好吃，一壁吃，一壁往春桃嘴裡也塞了一個。
春桃有些遲疑，見馮亦妍兩頰鼓鼓的，還示意她快吃，她也笑起來，一口咬下餃子。已至端午，夏日的午時格外熱，一盒熱騰騰的蝦餃吃完，兩個人都熱得冒汗。
「昨日世子爺命人每日送冰過來的，奴……我去問問。」
馮亦妍自己掌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京城的夏季，可比臨河城還要熱上許多，若是無冰，還真是難捱。
沒一會兒，春桃就氣鼓鼓的回來，與馮亦妍道：「姑娘，苗嬤嬤說什麼，冰價不便宜，現在尚未到盛夏，無需用冰。」
馮亦妍頓了頓道：「回頭去買些驅蟲的香，將窗戶對開，你與我同睡吧，好在我房裡還算是涼爽。」
午歇醒過來，馮亦妍照例畫畫，想著昨日梁瀚與的話，她又作了一幅美人圖。
但並非桃花美人，只作美人靠在榻上拿著團扇睡覺的畫。不足一個時辰便完成，馮亦妍滿意的點點頭，自去洗了筆墨，將畫放到一邊晾乾。
晚膳用得早，一道肉沫蛋羹，一道炒青菜，倒是清爽不油膩。馮亦妍中午加餐過，用這麼多，便也覺得夠了。
在院子里消消食，回來無事，乾脆讓春桃掌燈，她要繼續綉制綉屏。
「姑娘，苗嬤嬤只給一根燭。我問她要，她便說需得節省，讓姑娘早點歇息，一根燭盡夠了。」
馮亦妍都被氣笑了：「一根燭？我從前在臨河城，哪一夜不用上四五根？而且我得要刺繡，若光亮不足，豈不是傷眼睛？」
說便說了，她也不想去找苗嬤嬤的麻煩，只好將東西收拾起來：「罷了，回頭再綉吧。」
一連三天，馮亦妍起來都未有瞧見春桃，甚至幾次午歇醒來，春桃也不在身邊。每每問詢，金珠都說春桃有事情離開了。
再問春桃，春桃便拿著快要成型的衣裳給馮亦妍瞧看：「衣衫做得寬鬆些，在這裡打褶子，看起來就不會那麼臃腫。」
馮亦妍蹙眉搖頭：「衣裳早一點晚一點並不打緊，只是春桃，這才幾日，你怎麼瘦了這樣多？而且看起來格外憔悴，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並未……」春桃垂頭將衣裳收拾好，扶起馮亦妍，「到了晚膳時辰，姑娘且起來用膳吧。」
馮亦妍側頭看過去，就見著春桃手中纏著的紗布：「你的手怎麼了？」
春桃趕緊縮回手，支吾著：「就是……不小心弄傷了，姑娘別管我，且先去用膳吧。一會兒姑娘想吃什麼？我去替您買。」
馮亦妍狐疑的看著，有些摸不著頭緒，再看看生得圓潤的金珠，她嘆了口氣，輕輕拍拍春桃的手：「明兒我與你一同出去，去人牙那邊瞧瞧，再買個丫鬟回來。」
她沒有身份，尋不到官牙，只能找那種私牙買奴僕。不過只是買個小丫鬟做些簡單的活計，倒是沒有那麼多的要求。
到了膳廳，還未等馮亦妍落座，便感覺到身後的春桃用力拉她一把，她連忙回頭，來不及拉扯，春桃轟然倒地，嚇得金珠一疊聲尖叫起來。
「春桃！」馮亦妍連忙蹲下扶住春桃。
春桃虛弱的靠著馮亦妍，努力打起精神：「奴婢……是沒有站穩……」
「都這時候，你還要對我撒謊嗎？」馮亦妍由擔憂轉為惱怒，她一把扯起春桃的袖子，前臂上好，上臂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再掀開裙子看了眼，腿上也都是鞭笞與撞擊的傷痕。
如此，哪裡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怎的這樣愚蠢，這些都要瞞著我嗎？」馮亦妍將春桃扶到椅子上坐好，回頭冷冷看著金珠：「苗嬤嬤呢？」
金珠早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聽得問她，她抖抖索索應聲：「嬤嬤……在用膳……」
「帶我去！」
金珠引路，轉到院子後面奴僕住的排屋，進去一看，只見一個面生的小丫鬟正伺候苗嬤嬤用膳，而桌上足足十道菜，葷素搭配，看著就叫人垂涎欲滴。
見著馮亦妍，苗嬤嬤有些愣，連忙站起來問：「馮小姐怎麼來了？」
馮亦妍沒有二話，上前端著一盤醬鴨，一股腦全都潑在苗嬤嬤頭上：「你說我怎麼來了？」
又不等她反應，扯住她的頭髮按在桌上，一盤一盤的菜全都潑到苗嬤嬤頭上，還重重的給了她兩個耳光：「苗嬤嬤，我尊你是侯府的老嬤嬤，是伺候過世子的人，加之我們主僕也無什麼緣分，不多時便要散夥。沒想到你這老虔婆竟然如此變本加厲，我的人，你也敢欺辱？我給你臉了是吧？」
馮亦妍自幼脾氣暴躁，家中爹娘疼愛，外頭所有人都捧著哄著，叫她不知天高地厚。重生之後收斂了脾性，處處隱忍，可沒想到她的隱忍，換來的是身邊人受欺負。
那又何必再忍？
苗嬤嬤猝不及防，被馮亦妍打成這樣，早已狂呼起來：「救命啊，殺人啊……來人啊，你們都是死人嗎？來人啊！」
這院子是梁瀚與的，院子里那幾個粗使的僕從，都對苗嬤嬤唯命是從，可今日卻不知為何，竟全都沒有反應。
等馮亦妍打夠了，恢復一點理智回過神，才覺出不對。回過頭，就看到梁瀚與站在門口，應當是剛剛過來，他蹙著眉，手扶著門框，一時未曾回過神。
苗嬤嬤如同見到救星一般，一邊匍匐爬過來，一邊哭訴：「世子爺救命，世子爺若再不來，奴婢就要被這個……被小姐給打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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