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秧子
16.67
鄴王府看上去並不闊氣，夏驚雲隨著轎子進了大門之後就聽到管家的聲音：「王爺他卧病在床，拜堂的話，就請物來拜。」
夏驚雲自從答應了這事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回事，宋郢為人不知，但他常年卧病在床，就算是陛下來了，也多半落個因病所以不能迎接行禮的說辭。
更別提這種毫無感情的賜婚行為。
「小姐，請吧。」喜娘並沒有拿她當回事，態度極其敷衍，施施然的放了手，就讓她這麼摸著。
按理說，丫鬟是不能進喜堂的。
夏驚雲斂了斂眼神，憑藉著自己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本事，大大方方地隨著那管家抱著的公雞拜堂。
管家眼神略帶驚奇。
別家的小姐遇到了這事多半都是撂挑子不幹了，又或者刷大小姐脾氣，這夏家的小姐倒是奇怪的很，不僅沒一點脾氣，就連拜堂也輕車熟路的很。
四拜結束之後，是要送入洞房的，但宋郢這樣式顯然是不能進行這道儀式的，就在夏驚雲準備收拾收拾回自己院子后，那管家淡淡道：「快將王妃迎入洞房。」
夏驚雲摸著自己的袖子里的短箭，估摸著怎麼殺了這人猜不到自己身上。
可他走路輕氣提身的樣子卻也不是那種不會武功的人。
夏驚雲將目光聚集到四周人的腳上，她原以為只是管家有點本事，沒想到仔細一瞧，這府里還真是卧虎藏龍。
陛下是怕這胞弟被人暗殺了？
夏驚雲心裡尋思著，要換一種方式在這府里生活了，起碼得別讓他們看出來自己的本事。
跟著管家彎彎繞繞走了許久，終於在一間依山傍水的院子停了下來，管家彎了彎腰：「還請娘娘入洞房。」
夏驚云：「……」
「娘娘？」
管家怕她沒有聽到又囑咐了一句。
夏驚雲內心捏著一把冷汗，點了點頭頭，換上笑容，像個普通的新嫁娘推開了那木製的房門。
雖然是木，但摸上去總有種入手清涼的觸感。
「夫……夫君？」
屋子裡有點暗，夏驚雲這一聲下去便是那邊咳嗽不止的聲音，「是……王……咳咳，妃嗎？」
夏驚云：「……」好傢夥，這一句喘三下的樣子，是那個病秧子王爺無疑了。
「是我。」夏驚雲語氣溫柔，「按照禮法族制，夫君要掀我的蓋頭。」
夏驚雲站在門裡，多年的夜裡行事的本事讓她即使在這昏暗的情況下也能做到如履平地，可她並不能這樣，地上眼下擺著好幾樣的東西，若是她輕而易舉的避過去，反倒是會有些可疑。
但堂堂一位王爺的地上橫七豎八地擺著東西就也很迷惑。
「那什麼……地上有些東西，下人未來的及，咳咳咳，收拾，夫人小心，小心咳咳，一些，或者，夫人站著……咳咳咳，讓人來收拾。」
夏驚雲覺得如果這宋郢再說下去怕是要沒了半條命。
「我叫人來收拾罷。」夏驚雲語氣溫和，似乎怕踩到東西，緩緩地轉身敲了敲門，溫聲道：「王爺屋裡有東西，來個人收拾掉。」
管家就侯在外面，很快的便有人進來收拾，夏驚雲一直都非常安靜地站在那裡，從未有一句怨言，連和她拜堂的不是本人都沒有怨念。
「嫁我，倒是苦了你了。」宋郢因為剛剛的咳嗽，臉色更加慘白了一些，夏驚雲頭上有蓋頭理應是看不見外面的情況的。
「沒事的，如今我們拜了堂，就是真的夫妻了。」夏驚雲語氣溫和。
宋郢拿著那邊的東西，十分勉強的支撐著身體，替她摘了蓋頭，莞爾道：「夫人生的極美。」
光線再次入眼，夏驚雲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夫君，心裡冷笑，表面甚至有些嬌羞。
宋郢放下手裡的東西又重重地咳嗽了兩下，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
「夫人可是累了？休息的話，外間還有一個床鋪。」宋郢又咳嗽了兩聲，這次，拿著帕子把血都咳了出來。
夏驚雲心有不疑，這玩意兒估計連一年都活不到了，表面卻做出了十足的擔心的模樣：「夫君，這病無法醫治么？要不要我去叫大夫，或者給你熬些葯來。」
宋郢擺了擺手，一臉頹廢：「都是些老毛病了，若是暗，夫人掌燈便是。你……咳咳，且，今晚就留宿再此，咳咳，莫讓人藉此嘲笑了去。」
夏驚雲乖巧地點了點頭，她極其熟練地將蠟燭點上，燭火映照著床上人的臉，漂亮，好看。
作為皇帝的胞弟，宋郢幾乎繼承了太後娘娘的所有優點，臉精緻的不像個男人。
尤其是那一臉病氣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垂憐。
「夫君身子不好，定要好好休息，若有什麼不適，一定要叫我。」夏驚雲十分體貼地說，說完了，還伸出手探了探宋郢的額頭，倒是不熱，手涼的很，觸上去有點不像是這暖屋子裡能出來的。
可能是他天生病的厲害。
夏驚雲欠了欠身子，旋即去了外間，她坐在梳妝台上，一絲不苟的拿下那繁多複雜的叉子，又摘下頗為沉重的頭冠。
褪去華麗的衣袍。
屏風之後，似乎有一道似有若無的目光在窺探著她。
夏驚雲捏著手裡細長的金簪，內心警惕，卻也在不急不慢地做著手上的動作，她帶了專門的首飾盒，將那些東西一一置放之後，忽然在花紋繁複的首飾盒的左邊摸到了一個凸起的機關。
輕輕一按，小盒子像是鬆了一下，夏驚雲環顧四周確認無人，用著身體遮擋，不緊不慢地打開了那隔間里的紙條。
白紙黑字，清晰可見。
「府京都尹，三子，青樓，殺。」
紙條之下是若隱若現的紋章。
夏驚雲將紙條銷毀，然後繼續不緊不慢地脫著自己的衣服。
完事之後像個婦人那樣，將衣服掛起來，自己則開始洗漱上床。
裡間又傳來咳嗽的聲音，夏驚雲急匆匆地進來，「夫君，可還好？」
臉上的表情不似假，即使散去三千青絲，那張漂亮的臉上也布滿了擔憂。
宋郢咳嗽了兩聲，「不要緊。」
「罷了，我去給夫君找些葯來。廚房裡可有新鮮的藥材？」
宋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微涼的指尖觸在夏驚雲的手腕處，「別了，洞房花燭夜，不能……讓人取笑，你嫁咳咳，我，已經是上天……咳咳咳恩賜了。」
夏驚雲卻是反握著對方微涼的手，像是許諾：「這是什麼話，名聲難道比命重要些？」
說罷便起身匆匆去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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