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對不起，沒能帶你回家
0.55
深冬雨夜，雷電交加，一道道猙獰的白光宛若魔鬼的利爪噼里啪啦地撕打著潑墨長空。
暴雨中，獄卒拖著一具破爛不堪的女屍頂雨而行。許是屍體被雨水沖刷的緣故，後方成了一條長長的血河，甚是駭人。
北淑靈看著自己殘缺的身體，突然笑了起來，面部扭曲，眼落血淚。
她為慕筠晟當了一世的劊子手，沒想到卻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而他則成了高不可攀的皇帝。
登基后，慕筠晟便迫不及待的冊封她的妹妹北憐月為皇后。
為討北憐月歡心，大婚當日慕筠晟親手砍斷她的四肢，以她身作筆以血為墨在殿上為北憐月繪了一朵綻放的牡丹圖。
眾人皆嘆新帝畫功了得，紛紛舉杯敬酒，唯獨她的血液與生命在他們阿諛逢迎、諂媚奉承的話語中緩緩流失，直到眼裡最後一絲微光都永遠的暗了下去……
如今她成了阿飄還得眼睜睜的看著身體被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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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筠晟眼裡……她只不過是為他打江山的一條狗罷了。
「啟稟皇上，娘娘，罪犯北淑靈已帶到。」獄卒隨手扔下她的身體，抱拳躬身道。
啪——
她的身體倒在水泊中，濺起帶血的水珠，滴滴落到皇后的裙擺上。
這一下徹底將北憐月激怒，她面目猙獰，不加掩飾的恨意從眸子里迸發出來，一腳又一腳地踩著她的屍體，「該死的jian人，死了還要作妖，死了還要來噁心本宮……」
突然，一柄長劍擦著北憐月的脖頸而過，並留下了一抹殷紅，最終刺入後方宮女的喉嚨里。
場面霎時大亂，北憐月臉色蒼白不少但很快被她掩飾住，她抬起踩過北淑靈的腳，往身旁挑了挑眼尾，「本宮的鞋髒了。」
一旁的太監會意，弓著身子上前跪在她的腳邊，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她的鞋底。
哪怕鞋底上還殘留著北淑靈的血跡。
北憐月這才滿意的斂回視線往長劍襲來的方向望去，挑釁的「哼」了一聲。
北淑靈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早已見怪不怪，反倒瞧著那柄長劍有幾分眼熟。
她順著北憐月的視線望去，下一秒瞳孔驟縮——夜君嵐一身白衣全被鮮血染透，一支箭矢從背後刺穿了他的胸口，血液順著箭矢一滴滴落下，凌亂的濕發掩住眉目卻絲毫擋不住他凌厲的氣息。
他怎麼會在這？
啪——啪——啪——
慕筠晟微昂下巴，拍手笑道:「你想用五十萬兵權來換北淑靈一人，朕派人挖去她的眼珠子贈予你。你不惜屈身下跪祈求朕能放過她，朕又將她的四肢賞賜予了你。直到現在你還想著她能活命，不知朕腳下這具屍體九叔可還滿意？」
話落，他滿臉嘲諷地瞥了北淑靈的屍體一眼，故作惋惜道:「真是可悲啊！愛你的護你的寵你的不要，偏偏像塊牛皮糖似的黏住朕。區區庶女，朕也就勉為其難的利用利用你了。」
他拉起北憐月的手放置心窩上，「朕念及舊情本想留你一命，誰讓你窺視月兒的皇后之位呢！」
「哦，對了！」慕筠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揶揄道，「當初你被山賊侮辱一事，該不會以為是朕救的你吧？」
北淑靈一怔，有些僵硬的轉頭。
「朕派去的人，朕怎麼會自導自演呢？救你的人可是你最討厭的夜君嵐啊！」慕筠晟指著夜君嵐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傻子該不會沒跟你說吧？」
不，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當初明明是慕筠晟抱著滿身鮮血的她從山賊窩裡走出來的，怎麼會是夜君嵐！
慕筠晟的話如同魔音般縈繞在北淑靈腦海里，她雙眼猩紅像條瘋狗似的朝他們二人撲過去，卻每次都撲了個空。
北憐月掩嘴而笑，「我這姐姐這麼蠢，只會覺得夜王爺挑撥她與您的關係。夜王爺說了也是徒勞無功。」
「知道皇上為什麼想讓山賊奪走你的清白么？因為本宮想看你被人凌虐的模樣。當時，本宮與皇上可都在旁邊看著呢！」
「可惜九叔那時還未上戰場，還不是人人懼畏的戰神王爺。」慕筠晟邊嘆息邊搖頭，「朕一出現，他乖乖巧巧的將你拱手相讓，拖著滿身傷痕狼狽離場。」
「他的血染紅了你的衣裳，你卻以為是朕的。有趣！真有趣！哈哈哈哈——」
「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庶女連給皇上提鞋都不配，又如何能當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她手指在慕筠晟胸口上打著轉，「皇上，您可別拖了，臣妾的傷口還流著血呢！」
「好！依你~」慕筠晟寵溺的颳了刮北憐月的鼻樑，當即攬著她轉身。
「放箭！」
下一秒，數不清的長槍箭矢刺入夜君嵐身上，扎滿了窟窿，全身上下再無一處好肉猶如刺蝟。
「不——」北淑靈近乎是瞬移來到夜君嵐面前，痛苦的哽咽著，眼淚止不住的下落，手一次又一次的穿過他的身體，卻始終無法觸碰到他。
「夜君嵐，夜君嵐！你怎麼…這麼傻……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不跑了，不給你丟臉色了，我不會再傷你的心了。我們一起回王府好不好？」
「我就在你面前，哪也不去……你起來……起來看看我啊！」
「咳咳……」在夜君嵐發出聲音的同時，北淑靈強忍住了哭聲。
只見他顫抖著身子，緩緩抬頭，對著眼前的空氣，聲音嘶啞道:「靈兒…是你嗎？」
聞言，北淑靈放聲嚎哭，說不出話只得拼了命似的點頭。
夜君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抱歉啊！沒能帶你……」
話還未說完，他就像被抽空力氣般垂下了頭顱，沒了氣息。
回家……
「夜君嵐——」北淑靈撕心裂肺的呼喊著他的名字，半透明的手一次又一次穿過他的身體，「夜君嵐——」
卻再也抱不住他。
不管她怎麼哭怎麼叫，面前的人再也不會醒來了……
北淑靈猩紅的眸子死死地瞪著慕筠晟與北憐月的背影，她要記住這對狗男女，生生世世只為尋他們復仇，十倍百倍還之，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到夜君嵐身上，哽咽道:「若真有來生，我把命都給你！」
……
「夜君嵐，夜君嵐，夜君嵐——」北淑靈大吼著，伴隨著身體的一下抽搐猛地彈坐起來。
她臉色慘白，不停的喘著大氣，還未等她平復下來，眼前所見差點讓她哭出聲來——熟悉的紅木梳妝台，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桌椅……
她在這活了十年，閉著眼都能認出這是夜君嵐的王府。
北淑靈打量著屋子裡的裝飾，鼻子越來越酸，嘴巴微微下撇，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重生了？
她猛地捏了捏手臂，本就呼之欲出的淚水嘩啦啦的掉。
嗯，是真的。
眼淚落下，視線清晰了不少。一件精美的綉鳳嫁衣靜靜地擺放在桌面上，上方壓著一頂軟翠鳳冠。
北淑靈吸了吸鼻子臉頓時沉了下來，她來到桌前，手輕柔的撫摸著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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