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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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救人

  院里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左立德見一死一傷,兩道蠶眉糾得快要打結,重重的嘆了口氣,「去請大夫!快去請大夫!」

  戚姣牙關緊閉手腳冰冷,意識留存的最後一刻,她想,死了好,死了乾淨。

  穿到這個糟心的世界遇見糟心的事情,她已經夠倒霉了,希望能以一死穿越回去。

  裴瑕反應最快,兩步跨過去扶起戚姣,復探她鼻息,雖然微弱,但還有氣。

  他臉色一松,待摸到戚姣腦後的傷,抽出手看,滿是殷紅的血,觸目驚心。

  裴瑕大叫一聲,「快拿布巾來!」

  裴瑾連忙抽出她自己用的布巾遞過來,「剛洗過,是乾淨的。」

  裴瑕一手扶著戚姣,一手將布巾緊緊壓在她傷口上。裴瑾也蹲下來,「大哥你把人放平。」

  海邊長大的孩子通水性,自然也會渡氣。

  裴瑕知道妹妹要給戚姣渡氣,輕輕的把人放穩了。

  只見裴瑾深吸一口氣,俯下身捏住戚姣的鼻子,緩緩往她口中渡氣。

  周圍的人都為戚姣捏一把汗,裴瑾年紀不大卻頗鎮定,就這麼連番吐納,重複了七八次后,她靠近戚姣的心窩靜聽,果然已經迴轉了。

  裴瑾擦擦汗,鬆了口氣,「這會兒好多了。」

  可裴瑕的臉色卻依舊陰沉,無數燈火照的院里亮如白晝,他看著戚姣蒼白如紙的唇色,抽出戚姣腦後的布巾,已經被血浸的濕透了,血滴不停,她身下的土很快涸成深色。

  他心裡頭髮虛,「血止不住,快去田坎邊采些飛蓬!」

  一聽這話,裴理和幾個青壯飛身出門采草藥去了。

  幸得秋來野草豐茂,幾人很快扯了兩把小飛蓬,路上撞見躲在小樹林里的戚老大,裴理嘿了一聲,奔上去薅著戚老大的鬍子,將他硬拽了回來。

  戚老大低著頭進院子,看到躺在地上生死未知的戚姣,不管不問,竟只瞟了一眼就鑽進裡屋去了。

  唐桂娘見他夫妻二人如出一轍的冷血,反對戚姣存了三分同情。有這樣豺狼一般的哥哥嫂子,又從小被賣了出去,也是個苦命的。

  草藥拿回來,也顧不上用石頭舂,裴瑕直接放嘴裡,幾下嚼爛了給戚姣敷在傷口上,又尋了新布條給她緊緊纏上。

  片刻后,血總算止住了,可人依舊沒醒。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裴瑕有些急躁,「大夫怎麼還沒來?」

  有老人出主意道,「只恐失血過多,灌一碗濃濃的熱糖水下去,暖其心竅,或許能好。」

  唐桂娘聞言,進屋把錢氏扯出來,「快把你家糖拿出來!」

  錢氏的胳膊被菜刀劃了一道口子,因她穿的衣裳料子厚,傷口看著狹長一道,卻並不嚴重,按了一會血便止住了。

  她巴不得戚姣早些翹了腳,這會聽說要用糖水救戚姣,嘴巴一撇,「糖是稀罕物,我們窮苦人家可吃不起。」

  唐桂娘早看透了錢氏,氣得跺腳,「人命關天!姣娘再有錯,也不及你這刻薄婦人的十之一二!」

  一位好心的大嬸兒見狀,忙回家尋摸出一塊老蔗糖,打開水濃濃的沖了一碗端過來。

  裴瑕道聲謝,稍微晾了晾,捏住戚姣的下巴,小心給她灌了下去。餵了一碗進去,吐出來的有大半,但聊勝於無。

  裴瑾和唐桂娘又急忙給她撫心口,搓手腳。

  緩了緩,只聽兩聲咳嗽,戚姣終於重新有了意識。

  睜開眼,戚姣看到一個英挺的下頜,好像是裴瑕。她看到裴瑾,看到唐桂娘和滿院子的人。

  潮水般的記憶湧來,頭疼得要裂開,戚姣伏在裴瑕懷裡,一個沒撐住直接吐了出來,濺了他滿身。

  戚姣沒敢看裴瑕的臉色,她知道一定很難看。

  裴瑾母女倆見她吐了,反而大鬆一口氣,唐桂娘說吐得好,「吐了人就靈醒過來了。」

  戚姣煞白著臉,澀然笑道,「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戚姣銘感五內,日後定會報答。」

  她扶著裴瑾的手慢慢站起來,綳著一張小臉,徑直去了戚老大和錢氏的卧房。

  錢氏一見戚姣活了,瞪大了眼說不出話來,又見她奔向卧房,忙撲上去阻攔,「你要幹什麼?!」

  戚姣冷冷看她一眼,熟門熟路的從堂屋門后摸出一把鋥亮的斧頭。

  「你要攔我,就別怕我一不小心閃了手。反正我死過一次,什麼都沒了,什麼都不怕。」

  錢氏切齒,卻不得不退避了兩步,她推搡身後的戚老大,「還不快攔著那小娼婦!夭壽了!」

  戚老大最是惜命,哪敢近身?只嘴裡不斷叱罵戚姣,「還不快放下!你瘋了不成?!」

  戚姣充耳不聞,從錢氏床底拖出一口破箱子,攥緊了斧頭,一下一下朝上頭銅鎖上砍去,目光兇狠。

  身後跟著的村民都傻了,錢氏開始尖叫,「左叔,你快管管她,還有沒有天理王法!」

  左立德喝一聲,讓戚姣停下,「姣娘,這箱子是你哥哥嫂子的,你縱有怨氣,也不該如此發泄!」言語間頗為指責。

  戚姣冷笑,「箱子皮是他們的,裡頭的東西全是我的。」

  左立德大皺其眉,「你這是何意?莫非真的瘋了不成?」

  裴瑕忖了忖,上前道,「我來。」

  左立德也害怕戚姣傷了人,讓裴瑕小心點兒。

  戚姣見裴瑕體格大,力氣定然不弱,於是把斧頭遞給他,揚聲道,「箱子里裝了我的身契和釵環首飾。我是郭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大小姐要嫁往外地,好心放我出府,歸還了我的身契,贈我二十兩雪花銀。

  我心心念念回來給父母上墳祭祀,誰知一進門就被這對黑了心的夫婦搶了包裹,掠去了財物。被關在柴房縛住手腳,這麼多天吊著一條命,直到今天被打暈送上裴家的花轎。

  試問?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親人?仇人都比他們強百倍!我說的句句屬實,證物就在箱子里。」

  唐桂娘心說怪不得戚姣腳脖子上有勒痕,聞言已信了大半。

  裴瑕聽她如此說,再無半點猶豫,掄起斧頭一砸,銅鎖啪一聲分為兩半。打開箱子,裡面果然躺著一張契書並兩套女子舊衣,只是不見銀兩和首飾。

  戚姣一點兒也不意外,陰差陽錯下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沒了信息差,看的清清楚楚。除了郭大小姐贈的銀子,還有她素日攢下的體己和賞賜,至少值三四十兩。

  這些錢,要麼是被戚家夫婦給他們的好大兒戚浩填窟窿了,要麼是給立志當姨娘的戚芙送去打點關係了。

  同理,裴家的高價彩禮估計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戚姣不急,拿著契書給左立德看,「我行的端坐的直,沒有受人空口白牙污衊的道理。帶出府的一應財物俱記過檔,我說的是與不是,去郭府一問便知。敢問左叔一句,戚勇與錢氏侵吞財物加害人性命,該當何罪?」

  左立德迎著室內光線依稀看清了身契內容,戚姣所說,的確比錢氏胡嚷的可信度多多了。

  若真犯了事,主人家怎麼會把身契還回來,更別說宅門裡的那些夫人,那可是眼裡揉不得一點兒沙子的。

  他沉吟著點頭,「你說的雖在理,但為了公平起見,我要先去郭家問清楚。事關碧梧村的名聲,這張身契就先放在我這裡。等調查清楚了,一定會還你清白。姣娘,你覺得如何?」

  戚姣心內暴走,面上卻冷靜道,「鄉里鄉親都在,我自然信得過左叔的為人。我自小沒了爹娘,被戚勇和錢氏三兩銀子賣到郭家做丫鬟,從此只當沒了這個家。

  初進府的小丫鬟身份低賤,最累最髒的活都是我的。倒夜香、刷馬桶,苦熬了這麼多年,好在後來分到了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心慈,對我極好,教我識字明理,還放了我自由。我不求能報答大小姐,只求不給她添麻煩。

  還請左叔早日去郭家釐清事實,若不然,只怕鄉親們的口水都能把我淹死。」

  戚姣挺直脊背立在那裡,單薄的身子因為憤然而微微顫抖,說著說著眼圈已經紅了。

  這一番情緒渲染,再加上戚老大和錢氏的作為,眾人的心已偏向了戚姣。

  姣娘的遭遇,讓左立德也悵然不已,可他首先要維護碧梧村的名聲,因此臉上淡淡,將身契收好后,轉身審視戚老大和錢氏。

  「戚姣的事我已明了。既然你們不把戚芙交出來,就趕緊把彩禮退給裴家,自此男昏女嫁一別兩寬。」

  戚老大對插著袖口,蹲在門口一言不發。錢氏這回不罵了,直接關嚴了嘴,緊的像蚌殼一樣。

  左立德見他兩口子這副無賴樣,氣得原地發飆,「我告訴你們!今天我在這裡,好言好語給你們說和。等明兒見了官,你們自哭去吧!」

  這時戚姣站出來道,「我知道裴家的彩禮錢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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