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尷尬
3.9
因怕戚姣受涼，裴瑾二話不說幫她把換下來的嫁衣洗了。
天氣晴好，微風吹動，晾衣桿上的各色衣裳鼓鼓作響。
戚姣發現其中還有裴瑕的衣裳，想起昨日她吐了裴瑕一身，突然有些難為情。
她得做點什麼回報裴家人。
戚姣在院里溜了一圈，熟悉了裴家的布局。
裴家的屋子都是磚石結構，外圍也砌著高高的石牆，看起來素樸，卻很堅固。
一進有一間大堂屋，供著祖宗牌位和四方海神，平常不用，家裡逢大事了才開。
院門在大堂屋右首，進了院子有正房三間，一明兩暗，唐桂娘起居在東屋。
西廂的兩間分別住著裴瑾和裴理，東廂主屋則是裴瑕的房間，也是他名義上的婚房——裴瑕昨晚卷了鋪蓋去裴理屋裡睡，這屋就暫讓戚姣住了。
主屋後面有一個小庫房，碼著農具漁網等雜物。
廚房和雞舍豚圈在後院兒，後院還墾了一片綠茸茸的菜地，種著蔥韭。旁邊架了藤苗，下頭已經結出了幾隻黃澄澄的大南瓜。
最後戚姣來到廚房，還是這處的發揮空間最大。
昨日喜宴的食材剩了不少。
戚姣見有焯過水的五花肉，還有擇好的青菜，剖好的魚肉，盆里還有吐過泥沙的扇貝，心下滿意，擼起袖子開始拾掇。
她準備做把子肉、口水魚丸、清炒時蔬，再加一個蒜蓉蒸扇貝並海鮮湯。
四菜一湯，五個人的午飯盡夠了。
裴瑾進來蒸飯時，戚姣正把一指寬的五花肉煎的兩面金黃。
那份駕輕就熟讓裴瑾稱羨不已。
眼看著戚姣將肉燜燉的濃赤醬香，虎口擠出一個又一個圓潤彈滑的魚丸，青菜脆嫩清爽，甭提已經飄出鮮美香味的蒸扇貝和海鮮湯了。
戚姣夾了一塊把子肉給裴瑾嘗味兒。
香而不膩，入口即化。
裴瑾只覺以前吃的肉都錯付了，對著戚姣不住點頭，香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咦，咱家什麼時候來客了？」
裴理提著一桶魚蝦回來，瞥見灶間忙碌的身影。
裴瑕順著視線看去，小娘子纖腰素手，紅唇噙笑，正盈盈立在廚邊造飯。
是戚姣，她的變化雖大，卻不至於讓他認不出來。
她頭上的紗布還是他纏的的呢。
裴瑾見他們回來了，輕快道，「大哥，阿理，快洗洗手預備吃飯。今天咱們有口福了！」
「娘怎麼現在還沒回來？我出去看看。」
裴瑾話音剛落，唐桂娘回來了。
不過她的臉色不怎麼好，當看到端菜出來的戚姣，也是狠吃了一驚。
這麼個珠玉般的小娘子，是戚姣？
唐桂娘的心緒一下子變得複雜。
她使喚裴理去廚房幫忙，示意裴瑕跟她進屋。
唐桂娘坐在東屋的窄榻上，透過洞開的窗子覷了覷那頭的戚姣，問裴瑕，「這姣娘，你什麼想頭？」
裴瑕面容一滯，沉吟半晌才道，「先讓她在家裡養傷吧，等她傷好了，我再問她的意思。」
唐桂娘點點頭，「她也是個可憐孩子，這事陰差陽錯的。若她願意做咱家的新婦，我沒二話。」
話鋒一轉，「若她不願呢？她被郭大小姐放了契，來去自由。婚書上雖變了她的名字，可咱們沒給她過彩禮，終究於理不合。只怕委屈了她。」
裴瑕看向她娘，嘴角牽出一個淡淡的笑，「我會同她說明的。錢是人掙出來的，我不會虧了她。」
唐桂娘說那就好，「只是你這一場親事花銷不少，只能加緊賺錢了。」
裴瑕清楚她娘為了這場親事體面好看，還去鄰居蔡家和葉家借了二十兩銀子周全。
畢竟就彩禮一項，已經掏空他家多年的積蓄了。
因此斂眉道，「娘你放心，這陣子海物肥了。我每天早些上船，儘快把錢還給人家。」
唐桂娘知道大兒是個能幹的，這麼多年著實太辛苦他了。若不是戚家作妖，家裡的境況也不至於成這樣。
她想到今天所見，忍不住罵起戚老大和錢氏，「黑了心肝的一對豺狼，給咱們那八畝水田地勢太低，哪是田啊！早被海水淹去了一半，已經種不成稻子了。」
罵完戚家夫婦，唐桂娘又愁眉道，「可惜咱們兩家已經立下字據，現在就是退也不好退，難扯皮。」
裴瑕皺眉，打算等戚老大胳膊快好時再給他來一下。
他道，「娘你別憂心，等晚些我去看看。」
唐桂娘嘆口氣，「行了，先去吃飯吧。」
吃飯在正屋，小圓桌上擺滿了深紅翡綠的菜色，香氣勾人。
唐桂娘坐在上首，裴理和裴瑾在她左右手。
裴瑕在裴理身邊坐下，戚姣站在一旁，有些訥訥。
裴瑾看出她的拘謹，笑著將她按在裴瑕身邊的凳子上，「姣娘姐姐，你坐這兒正好。」
戚姣本打算和裴瑾坐在一處，她是真不知道如何跟裴瑕相處，太尷尬了。
裴瑾這麼突然一下，戚姣差點歪到裴瑕大腿上……
裴瑕抬眼睨她，戚姣俏臉一紅，忙坐穩了，拿起了筷子。
裴瑾撲哧一笑，活躍氣氛，「娘，今天姣娘姐姐下廚，這些都是她做的。」
唐桂娘一見這色香心裡就有數，戚姣不是那等好吃懶做的。
因面色和緩道，「姣娘，你身上有傷，這些活交給阿瑾做就好。」
戚姣笑道，「不妨事，總歸我閑著也是閑著。阿瑾給我幫了不少忙。」
唐桂娘聞言便不再說什麼了，讓他們都動筷。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裴理給唐桂娘和裴瑕裴瑾夾完菜后，捧著碗開吃，飛快炫完了他碗里的把子肉和虎皮雞蛋。
裴瑾更喜歡蒜蓉扇貝，細嚼慢咽的。
裴瑕只在吃第一口時目光亮了亮，之後就沒停過筷子。
他吃的很快，什麼都吃，吃相卻說不出來的流暢好看。
唐桂娘也嘗了一塊把子肉，脫口贊道，「這肉滋味足。」
又夾了一顆魚丸放進嘴裡，再看向戚姣的眼神可謂是和善了，「姣娘的手藝真是不錯，你在郭家學過？」
戚姣笑容一訕，含糊道，「以前在郭家大廚房待過一陣子，學了些皮毛。」
唐桂娘說怪不得，心裡對戚姣有了改觀。
戚姣慢慢扒著碗里的飯，差不多知道了裴家人的喜好。
一頓飯吃的大家都很滿足，桌上的菜幾乎全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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