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養鴨
4.55
飯後，唐桂娘去廚房收拾，裴理去打掃雞舍。
對於兩個兒子，唐桂娘從來不慣著。
在外面打漁再累，回來了也得分擔家務活。
戚姣蹲在廚房外頭，拿著一柄大蒲扇熬藥。
小火爐膛內的干竹片嗶剝作響，紅艷艷的火芯子逐漸熄滅、發灰，葯熬好了。
她伸手拂了拂熱氣，吹涼后，一口氣悶掉了。
真苦啊！比她的命還苦！
戚姣眉頭緊蹙，準備去把碗涮了。
一轉身瞥見倚在桂花樹旁的裴瑕，眼睫烏濃，正意味不明的審視著她。
光瀑流瀉下來，從樹冠中透出點點碎金，落在他的臉上暈出柔和又濃烈的陰影。他的眉眼著實生的瀲灧好看，影沉沉的眼珠子深不見底，帶著蠱惑似的，讓人慾要一探究竟。
戚姣反應過來，有些羞臊。
她怎麼盯著他看了半天！這廝不就是顏色略好了點。
戚姣抬了抬下巴，面無表情的走開了。
戚姣進東廂主屋，打開陪嫁的箱籠。她想看看還有什麼可利用的。
好傢夥，三隻箱子兩隻都是虛的，裡面只有稻草和石塊。
剩下一隻裡面放了銅茶炊，抬起來倒紮實。可這唯一一件值錢的東西還是原來的戚姣從郭府帶回來的。
茶炊原是一對兒，還有一隻更為精緻，自不必說定是錢氏扣下了。
戚姣咬牙，戚家夫婦真不把她當人看吶！
她身無長物，拿什麼給裴家交住宿伙食費？
想了想，戚姣拿著銅茶炊去找唐桂娘。
不巧的是唐桂娘忙完了，回東屋歇覺去了。
戚姣不好打攪，只好去找裴瑕。
裴瑕見她提溜著一隻大茶炊搖搖過來，挑眉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戚姣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從郭家帶回來的，戚家人給我充陪嫁了。這些日子少不得麻煩你們，你幫我把它賣了吧。換的錢就當我的藥費和伙食了。」
裴瑕沒說話，戚姣又道，「我知道肯定不夠。剩下的，我想辦法賺了錢再還給你們。」
裴瑕說不必，「既是你的東西，就留著吧。」
他似是不耐煩，說完便出了門。
戚姣立在原地，有些無言無措。
只聽噗嗤一聲，裴理從房檐下的鹹魚陣後轉出來，稚氣未脫的一張笑臉，脫口便讓戚姣跌足。
「嫂嫂。不是我說，你都是大哥的媳婦了，怎麼還這麼見外！你這樣，大哥會生氣的。」
戚姣：……
裴理咧嘴一笑，兩排白牙分外晃人眼。
他回味著午間吃的飯菜，臉上洋溢著幸福之色，欣欣然道，「其實你做我嫂嫂也挺好的，比那什麼戚芙強！」
把戚姣鬧了個大紅臉。
她清了清嗓子，「你還是叫我姣娘姐姐吧，顯年輕。」
裴理說也行，跟戚姣打著商量道，「晚飯你做？」
戚姣一臉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做。」
裴理樂了，去屋裡尋摸出一筐鴨蛋，約莫有二十枚，「我在紅樹林里撿的，攢好幾天了。晚飯我想吃這個，你能不能做呀？」
戚姣一瞧，籃中的鴨蛋比她見過的大一圈，忍不住道，「這都是野生的？」
裴理說那可不，「紅樹林里的海鴨多得是，可蛋卻不好尋。也只有我能找到這麼多。」
鴨蛋不比雞蛋，做不好很容易帶腥味。
戚姣幾乎是轉念之間就想到了一種做法——鹹鴨蛋。
她接過提籃，「交給我吧。」
晚飯不著急，戚姣留了四個鴨蛋準備和蝦仁炒，剛好桶里有裴理撈的活蝦。
剩下的，全都做成鹹鴨蛋。
戚姣把鴨蛋一個個洗凈，讓裴理去地里挖點紅壤，又去灶下捧了一把草木灰，泥灰加水和食鹽混合，均勻裹在鴨蛋上面。
再將泥鴨蛋碼入小口大肚的壇內，注入少量白酒後密封。
半個月後就可以吃到細沙冒油的鹹鴨蛋了。
金烏西墜，裴瑕踩著暮色回來了。
他一身潮氣，衣衫都被海水打濕了。
裴瑕將手中的木桶交給唐桂娘，去屋裡換衣服去了。
唐桂娘一瞧，尋常的海鱸魚中竟夾著一條金色的大黃魚。
她把手伸進桶里，稍微掂了掂，估摸大黃魚有十來斤重。
她面上一喜，點著那笨魚頭說，「這可好了。把你放水裡養上一晚，明日去縣裡賣錢，算你功德一件。」
這邊廂，裴瑕進屋時，戚姣正往出走，兩人擦肩而過。
戚姣見他頭髮都濕了，還在往下滴水，心說在海邊討生活也不容易。
走到門口時腳下一頓，戚姣鬼使神差問了一句，「你吃薑湯嗎？」
裴瑕腿長手長，動作利索，外衫都脫了一半，聞言轉過身來，露出大片白皙精壯的胸膛，腰腹勁瘦的輪廓被濕衣勾勒的一覽無餘。
他穿著濕衣服難受，只想儘快換下，沒料到戚姣還在。
她還不錯眼珠的盯著他。
裴瑕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精彩。
戚姣有些囧，忙道，「我沒別的意思。你要能吃薑的話，我煮驅寒湯給你。」
心裡卻道，沒想到裴瑕身材還不錯。
常年在外曬著，脖子竟比臉還白。
裴瑕有些僵硬，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你看著做吧。」
戚姣心中暗笑，腳底抹油了。
菜是戚姣做的，唐桂娘看她和裴理裴瑾相處的尚可，就甩手任他們折騰去了。
晚上吃的簡單，戚姣做了鴨蛋炒蝦仁並蒸紅薯。
還有一個桂花紅豆沙，桂花是在樹上現採的。
最後做了一瓿熱騰騰的薑湯，裡面放了少許花椒，驅寒祛濕，大家都能喝。
裴瑕坐在桌前，見戚姣蔥白似的纖指扣住碗沿，小口小口的啜飲，露出耳後至鎖骨的弧度，讓人無法忽視的美好。
他低頭喝薑湯，綿密辛辣的味道將他的唇舌包裹，繼而化成暖意融融，匯入四肢百骸。
裴瑕突然覺得，身邊多了這樣一個人，蠻好。
唐桂娘一邊掰了半塊紅薯吃，一邊問裴瑕那八畝水田的事兒，「你去看了沒？」
提起水田裴瑕也覺得糟心，他拿布巾擦了擦嘴，「我和葉叔去看過了，情況不太好。若要種稻子，只能重新築一道檻壩攔著，不然等海水漲上來，遲早毀了莊稼。」
唐桂娘嘴角微垂，「那麼長的灘涂，築壩談何容易！」
裴瑕道，「咱們家糧食夠吃了，那八畝田先撂著吧。等得空了我上碧梧村一趟。」
戚姣一聽開頭就知戚家又坑人了。
海邊的八畝地荒廢了，也甚是可惜。
她突然想起裴理的話，紅樹林里有野生海鴨，那是不是意味著可以人工養殖……
戚姣心裡想著，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或許可以養鴨。」
作者有話說:
沖沖沖，姣娘要養鴨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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