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夫君多疼你
6.49
戚姣本以為裴瑕要買衣裳，她權做個陪逛。
誰知裴瑕將她輕輕一推，對身著杏黃衫子的女掌柜道，「麻煩掌柜的給我……娘子，挑兩身上好的成衣。」
他說完娘子二字，竟有些不敢看戚姣的眼睛。
她會不會不喜？
戚姣猛抬頭看了一眼裴瑕，嘴唇翕動，下一瞬又失笑，她現在不就是裴瑕名義上的娘子么。
女掌柜年逾三十，嘴邊一顆殷紅的胭脂痣，談笑間很有款款的風情。
「來來來，我來幫你選衣裳。小娘子可有什麼喜歡的花紋質地？」
她熱絡的將戚姣迎進女客區，放下帘子，擋住了裴瑕幾乎如釋重負的目光。
她沒有反駁。
戚姣對自己的身形和風格很了解，試了不多幾套就挑出了一身合身又合心意的——實則是摸起來感覺不太貴的。
掌柜的還貼心尋了一件抹胸讓戚姣換上，再給她搭了一雙繡鞋。
「小娘子麗質天成，怪不得你夫君那麼疼你呢。」
掌柜的調侃聲不高不低，想必外頭的裴瑕聽了個全，戚姣紅了臉，「您說笑了。」
戚姣試好衣裳，就要換下穿她原來那身。
誰知掌柜的已經叫女夥計幫她把原來那身包了起來。
「就穿著這身吧。出去讓你夫君看看，多好看的小娘子，就該日日穿新衣。」
戚姣聞言，眼睫低垂，半含羞的掀簾走了出去。
只見佳人一襲櫻紅煙羅衫，下身著蓮青折枝襇裙，腳上一雙如意紋軟底繡鞋，清凌凌的杏眼微揚，挺翹的瓊鼻，朱唇榴齒，拋開發型不談，彷彿是從仕女圖裡走出來的。
裴瑕定定看著戚姣，半晌仰唇一笑，「甚美。」
戚姣面上暈紅，下意識調過視線，「多謝掌柜的幫我理衣。」
掌柜的見他們小兩口的眉眼官司，心說年輕真好，對裴瑕笑道，「小娘子為人和順，郎君有福。」
裴瑕向掌柜的拱了拱手，目光所及就是姣娘的身影，不由唇邊帶起笑渦。
裴瑕讓戚姣挑兩身衣裳。
但戚姣堅持，她只要一套。
裴瑕的好意她心領了，但這時候還是省省錢吧。
裴瑕也不啰嗦，買了兩匹顏色鮮嫩的細布，想著拿回家讓唐桂娘幫忙，再給戚姣做兩身。
他心思縝密，兼之孝順，自然不會忘了他娘和妹妹。復買了一匹淡粉十樣錦的，一匹寶藍雲紋的。
最後給裴理挑了一雙靴子，那小子忒費鞋。
逛了一趟成衣鋪，一早上賣魚的錢已然所剩寥寥了。這還是在掌柜的給他們優惠的基礎上。
辭過熱心大方的掌柜，兩人提著大包小包出門。
戚姣拿眼瞅他，「給我們都買了，你呢？」
裴瑕無所謂道，「我鎮日在海上跑，穿新衣也是浪費。衣裳夠穿就行了。」
裴瑕一身半舊玄衣，袖口都有些抽絲髮白了。
真是全托賴人長得好，若換個人穿這身，戚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想起那晚穿朱紅喜服的裴瑕，眉目濃烈，令人一見難忘。
裴瑕看她心不在焉，突然一手拎過戚姣手上的包袱，「想什麼呢？」
戚姣手上一空，對上裴瑕烏黑的眼瞳，頗有些心思被人看破的窘意。
她強笑道，「在想下頓吃什麼。」
裴瑕覺得好笑，輕聲道，「既餓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二人正說話間，俶爾聽見幾聲爭執。
「海棠珠花是我先看上的。你想都別想！」
「老闆，這幾個樣式新鮮的我都要了。」
「你是哪個牌面上的？也配和我搶東西？我可是郭府的人！」
……
年輕女子的冷嗤聲從街道那邊的珠花鋪子內傳來，清晰可辨。
戚姣循聲望去，年輕女子剛好轉過頭來，讓戚姣面上一驚。
那人不是別人，赫然就是她的好侄女戚芙。
戚芙感受到了外面的視線，聲音一頓，冷不防看見了並立的戚姣和裴瑕。
見戚姣直愣愣的看著她，戚芙有些心虛的偏過了頭。
真是倒霉，出門沒好事。
戚芙當下只想避開他們，連心頭好的珠花也不要了，扭身出門，順著和戚姣他們相反的方向快步走了。
留下一個眼泛淚花的小丫頭和頗為無言的珠花店老闆。
裴瑕亦看見了戚芙，面目有些陰沉。
他原來和戚芙定親時見過兩回，都是家裡人在的情況下。他那時對戚芙的印象還不錯，沒想到她生著人樣，乾的卻不是人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現在看到戚芙只覺晦氣，以及滿心的憎惡。
姣娘是戚芙的小姑姑，從小被她父母賣了，吃了多年的苦。
歸來后又被戚家人賣了第二回，還受了重傷。戚芙對姣娘恩將仇報，坑害他家。
這一點，裴瑕記住了。
裴瑕見戚姣還看著戚芙那賊囚的背影，眼神愣愣的。
一時心生憐意，以為戚姣是在悼念她徹底消逝的姑侄之情。
殊不知戚姣只是在想，戚芙這麼順利就成了郭三郎的通房了？
聽她的口氣，挺大的。
兩人依舊搭了騾車原路返回。
不過回程時在鎮上醫館停下了。
裴瑕給趕車的老伯付了幾個銅子的車費，讓他稍等一會，然後陪著戚姣進去換藥。
龔大夫檢查了戚姣的傷口，雖然沒有痊癒，好在沒有發炎，恢復的不錯。
換了葯后，重新開了兩副葯給她。
戚姣也覺得頭上的傷口沒有之前疼的厲害了，除了她睡得好吃得飽之外，就是龔大夫的葯起效了。
於是接過藥包，起身道謝。
龔大夫對戚姣身上發生的事知道的差不離，畢竟那天出事就是他接的診。
不過三兩天功夫，戚姣已經換了個人似的。
不復那天的奄奄一息，面上也有了血色，整個人精神多了，龔大夫不由再次感嘆裴家人辦事厚道。
再一看裴瑕眼裡的那股關心勁兒，他嘿嘿一笑，錯嫁未必是錯嫁。
回到白雲村已是傍晚時分了。
唐桂娘站在門口望了幾遍，終於看到兩人的身影。
板車上堆著布匹雜物，戚姣和裴瑕一左一右往回走，兩人時不時談笑對望，竟是說不出來的合襯。
唐桂娘心下一喜，果不其然，小兒女要多相處，處著處著，什麼就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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