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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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姣提前知會了那報菜名的婦人，每道菜都有好名兒。
報菜名的婦人眼神伶俐，記性也相當的好，聲音洪亮喜興，一聲聲唱道，「春風泛舟、錦上添花、福祿壽喜、萬紫千紅、金蒓玉粒、鳳凰投胎……」
金蒓玉粒是桂花酒釀烤秋梨。
將秋梨熬煮的晶瑩剔透，挖空內瓤，其間點綴黃金似的桂花蕊，注入色如春雪的米釀。
鳳凰投胎便是那道豬肚雞湯。
據說康熙朝時，宜妃產後身體虛弱，吃什麼都沒有胃口，日漸消瘦。太醫想盡辦法都不頂用，最後御膳房採取「葯補不如食補」的方法，把民間坐月子吃的雞湯改良，把雞放進豬肚裡，再加上名貴藥材燉湯。
宜妃吃後果然胃口大開，經過一段時間飲食調理，宜妃痊癒，而且肌膚紅潤光澤，美艷動人。
這道菜不僅去病強體，也有養生保健之功效，從此康熙賜名這道菜為「鳳凰投胎」。
菜品一道道上桌，賓客嘆了又嘆，交口稱讚不停，一時間都沒人捨得動筷，只顧著觀看賞鑒了。
朱家大兒有了秀才的功名，今日亦請來了許多有頭臉的人物。
像縣裡的官人老爺，周縣尉和隋教諭，以及鬍子花白的范舉人——他還是朱家大兒的老師。
幾人都點頭連連，讚不絕口。
朱娘子見狀樂開了花，面上得意非凡，一個勁的招呼大家動筷吃酒，只求千萬盡興。
席上氣氛瞬間喧騰熱鬧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老爹和朱大郎俱是滿面紅光春風得意，臉上的笑都沒斷過。
朱大郎陪過縣裡官吏和范舉人，離席方便，一陣涼風吹得他酒醒，這才想起自家媳婦在屋裡奶孩子，怕還沒吃飯。
他懊惱上來，左拳砸右掌，抬腿去女席找他娘問話。
母子兩碰頭。
朱大郎道，「雯妹還未吃呢，可有人給她送飯？」
朱娘子一愣，事情忙亂，她都忘了這茬，「廚下應還有吃的，我這就讓人給她送去。」
朱大郎說您先在這陪客吧，邊上都是他們六陳鋪的老主顧，不好怠慢，因道，「我去一趟就是了。」
朱娘子點頭，揮揮手讓他去了。
朱大郎走到卧房門口，突然聞得一陣撲鼻香氣。
他媳婦向雯正靠在大迎枕上喝湯，桌上還擺了五六樣小碗裝的吃食，看著就精緻美味。
朱大郎心下微松，含笑進屋，「我怕餓著你，正要使人給你送飯，不想你已經吃上了。」
說著就踱進屋看他兒子，裹在紅褥子里的奶娃吃飽了，兩手握成小拳，美美睡覺。
朱大郎忍不住拿手碰奶娃肉乎乎的臉頰，舐犢之心油然而生。
向雯頭上勒了抹額，拿勺子一下一下舀著湯，見了朱大郎只是哼笑，「真難為你這秀才公惦記我。若不是治席的廚娘心思細膩，還給我做了月子餐，看我不鬧將一場，讓你家好看。」
明明是她辛苦生下孩子，朱家人只顧著外頭體面，要不就是孩子長孩子短，誰人在乎她的冷暖。
到頭來，丈夫還不如一個素未謀面的廚娘體貼！
這月子坐的，受了一肚子氣。
她心裡委屈，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朱大郎對他這個媳婦兼姑表妹又愛又懼，見她生氣，拿帕子印了印額上的汗，陪著小心道，「我的錯我的錯。這不是今天來的客多，我一直在前頭招呼，不免耽擱久了些。」
「你知道爹是個不管事的，油瓶倒了都懶得扶一下。這回全靠娘奔忙操持，她忙的什麼都顧不上了。剛才就要回來給你張羅吃食，讓我給攔住了。我忘了自己也不敢忘了你啊，還望娘子原諒則個——」
他小意哄勸，又拿了碗勺喂她。
向雯這才順了氣，問起前頭酒席的情況。
說起這個，朱大郎立時笑的牙不見眼，說起前頭熱鬧的盛況，向雯忍不住睜大了眼，嘖嘖稱奇。
「那個叫戚姣的廚娘果真厲害！我吃著她做的湯點，齒頰留香，只覺脾胃都暖融舒服了。她還說產後氣血兩虛，這些吃食都是給我補身的葯膳。可就是聞不到一點兒藥味，真是奇了。」
朱大郎當下對戚姣懷著感恩的心，無法言表。
既幫他家撐起了面子，又安撫了裡子。
他心說娘這回真是找對了人！事畢得好好酬謝一番！
等朱大郎回到席上，廚下送上來最後一道大菜——上上籤，即是改良版藤椒缽缽雞。
意頭好，看著也新鮮。
大碗中有序插著細細的青竹枝樣式的竹籤子。
每個簽子下面穿了葷素食材，或鵪鶉蛋、或雞胗、或牛肉、或菜心、或雞肉……各式各樣，都濃濃浸在清亮麻香的藤椒底料中，引人垂涎。
眾人見所未見，主座上的周縣尉捻起一個嘗了，不由眯起了眼，不吝贊道，「口感脆、嫩、滑。味道麻、香、辣，餘味無窮，餘味無窮啊！」吃完一個，筷子不停。
范舉人的舌頭最為刁鑽，吃前頭的菜時都沒甚大表示，直到吃到這品上上籤，當場詩興大發，做了一首《詠缽缽雞》，引來連聲喝彩，將全場氣氛推向高/潮。
大家爭相品嘗，埋頭苦吃。
片刻后桌上竟如蝗蟲過境，有人動作太慢吃的少的，恨不得連底料湯都盛出來喝了。
朱娘子大為暢意，待送走一個接一個的客人，方喜滋滋回到廚房，尋了戚姣說了一籮筐的感謝詞。
除了原先說好的一兩銀子工錢外，還封了一個八百文的紅包給她。給戚姣打下手的裴瑕也得了三百文工錢。
那些幫廚的婦人自然也得了百文的工錢，朱娘子高興，手一揮又給他們翻了一番。
眾人謝過朱娘子，又感念戚姣，都知道若不是她治辦出的好席面，朱娘子怎麼會這麼大方。
一時眾星拱月一般，讓戚姣坐下休息，剩下的活都包在她們身上了。
戚姣從早忙活到現在，也真是累了，微微笑著道過謝，扶著案子坐下休息。
燒菜是體力活，她胳膊酸痛，連話都不想說了。
作者有話說:
由於個人的懶惰加拖延，昨天少更了一章，對不住寶子們（哭泣）！今天加更，鍵盤敲爛（我就不信）……
關於文中的貨幣體系，大致是：
一枚金銖=十二兩銀子
一兩銀子=1200文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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