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珠玉在側
15.58
戚姣掀開茶肆的布簾，茶肆生意很好，客人來來往往。
可她一眼就望見了端坐於人群中的裴瑕，蜂腰猿背，長眉紅唇，握茶盞的指節修長而蘊含著力量，正凝眉望著牆壁上的掛畫。
有的人就是這般，出身平凡，卻斂不住滿身光華。
戚姣不自覺眉眼微彎，揚唇道，「裴瑕。」
裴瑕調過視線，見了戚姣，冷峻的眉眼霎時間都柔和了。
戚姣上前，「我這會才出來，等急了吧。」
裴瑕自然而然牽過她的手，把戚姣手裡包袱都放在他的竹簍里，柔聲道，「怎會？我在這裡喝茶吃點心，不知多愜意呢。你餓不餓？」
戚姣笑著搖頭，「我在郭府吃了不少。」
即便她如此說了，裴瑕還是叫了一份魚兜子，一份煎白腸，拿了醋碟讓戚姣蘸著吃。
「這家的招牌小吃不錯，你多少吃點。去郭家又要見人，又要理事，怎麼能吃好呢？」
戚姣見他這樣體貼，見四下無人，飛快親了親裴瑕的臉際。
然後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她嘴裡含著魚兜子，眼裡卻銜著裴瑕瞬間臉紅的模樣，不覺心情大好。
戚姣將去郭家的種種大致說給裴瑕，只略過了郭三郎一節。
二人說罷，就拿著東西趕去了煙雨橋。
現下已經過了正午，早市都散了，戚姣準備先去做過一單生意的舒家踩踩點，裴瑕也是這個意思。
他們循著原來的路線來到舒家後門上，卻不見丁柱的身影。
裴瑕花了三個銅子，托門口的皂衣小廝請梅大娘出來一趟。
那小廝倒利索，收了錢手腳快，須臾便叫了梅大娘出來。
梅大娘老遠見了裴瑕和戚姣，哎呦一聲，「我當你們不來城裡了，多長日子不見。」
戚姣含笑道，「您一向可好？」
梅大娘說好好，「上回你告訴我那幾個方子，真是奇了！我依葫蘆畫瓢做出來的魚肉，連老夫人也不挑口，說起來還要多謝你！」
能引得老夫人開了胃口，梅大娘得了不少好處，想起戚姣來，橫豎卻打聽不著。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人終於再次上門了。
她壓了壓欣喜，眼梢掃見戚姣和裴瑕身後的竹簍，「你們今天帶了什麼好東西？」
裴瑕打開竹簍，戚姣小心將蛋黃酥取出，揭開油紙，「這些日子我們沒來，乃是一直忙著做點心。這點心內陷是鹹鴨蛋制的，反覆試了多種配方，家人鄰里吃過說好，這才敢拿到您跟前。買不買的另說，您先嘗嘗味道怎麼樣？」
梅大娘看戚姣這副正色樣兒，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忙接過細細嘗了，當下也不多言，又嘗了其他幾種味道。
戚姣笑望著她，「怎麼樣？您可還滿意？」
梅大娘拿帕子拭乾凈嘴，敞亮道，「說個價，我全要了！」
戚姣微笑，暗暗給裴瑕一個眼神。
裴瑕立即道，「您是熟客了，蛋黃酥一枚八文，其他兩色點心一枚六文。」
梅大娘眉毛一挑，「怎麼這麼貴？」
裴瑕道，「不怕大娘您知道，這東西忒難做，我娘子費時費力，用的原料都是天然海鴨蛋，鋪在上面的心血無數。就連前面的郭家，吃了一回，也要忙忙的預定呢。」
給鄉親們的那是成本價，可到了縣裡就不一樣了。
不提從銀灣到城裡一路花費的時間精力，這都是姣娘辛苦做出來的，東西又少，勢必不能賣便宜了。
反正舒家不缺錢。
援引了郭家為例，梅大娘果然不願舒家落於人后，「郭家也買了？」
戚姣點點頭，「郭家大小姐是孝順人，買了給府上老爺夫人吃。」
趁梅大娘猶豫那兩三息功夫，戚姣早把一封包好的點心塞在她手裡，笑眯眯道，「這是單獨送給大娘您的，無事當個零嘴兒。」
梅大娘見她如此乖覺，再無話可說，遂心甘情願的掏出荷包付了錢。
裴瑕迅速把賬算好，還給她抹了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點心都是一封一封拿油紙包裹好的，扎著不同顏色的繩子分類，看著就明白乾凈。
梅大娘頓時覺得這小兩口賺錢都是應該的。
走的時候，梅大娘問怎麼再聯繫他們。
戚姣回話道，「若府上吃的好，您可托車馬行的葉二郎帶個信兒，我做好了送來。」
「行。」
梅大娘讓小廝拿好點心，朝戚姣揮揮手，迫不及待的進府獻給主子了。
點心一共賣出了七百文。
裴瑕拿細繩穿了交給戚姣。
戚姣拿在手裡感受了一番數錢的快樂，看到街道兩旁喧嚷的鋪子，購物的慾望油然而生。
「裴瑕，走！買東西！」
戚姣上一次來縣城還是上次，都沒有好好逛過。
今次順利賣空了點心，又無其他事情，於是拉了裴瑕開始掃貨。
裴瑕失笑，都依她。
戚姣出門時就帶夠了銀兩，就是為自己忍不住剁手而準備的。
衣食住行，衣排第一位。
戚姣直截了當的買了二十斤棉花，還有各色新布，拿回去給一家人做棉衣。
因為不會針線，自己沒法親手為他做衣裳，戚姣不容裴瑕拒絕，給他買了一身蟹殼青的衣袍，還有一副銀冠，扮上後走在街上，灼灼珠玉在側，招來無數小娘子矚目回頭。
待小娘子們看到裴瑕身邊的戚姣，轉瞬又碎了一地的芳心。
裴瑕拉著戚姣的素手，走過街道，只覺往日十分冗長的路程霎時間變短。
就算手上捏出微汗，他都不肯撒開手。
戚姣撲哧一笑，抽出腰間鵝黃色的帕子塞在二人手中，復拉住了他。
裴瑕一頓，俯眼看去，只覺滿心的喜悅。
原來和心慕的小娘子在一起是這樣的感覺。就算再瑣碎的一件小事，也變得無比美妙。
時間流轉，轉眼到了冬至。
生蚝在冬至至清明的時候最肥。
「涼水的蠣子熱水的蛤」，說的就是生蚝在天氣寒冷的時候肉質肥美，適合食用。
不同於蛤蜊在夏季炎熱的時候肉質最肥美，在冬至至清明這段時間，是食用生蚝的最好時機。
戚姣依時令而動，這日隨裴瑕出門趕海。
作者有話說:
魚兜子：將魚加工成魚仁，配以多種調料煸炒成餡兒，豆粉或麵粉做成兜，蒸制而成。宋朝街頭小吃，類似鮁魚水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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