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心悅你
24.03
戚姣忖了忖，望著裴瑾笑道，「既如此，阿瑾與阿理一同去念書。」
裴瑾訝然。
戚姣復道，「賺錢的事交給我和你哥哥，你安心去上學。讀書能明理，辨是非。無論男女，都應該讀書不倦。」
裴瑾突然眼眶一熱，鼻腔酸澀。
裴瑾當然知道讀書有諸多好處，可她身處的環境對女子禁錮太深。
女子不能讀書，不能科舉，不能經商。
不能這，不能那。好像只剩下嫁人生子這條路。
她不願。
她明明可以像姣娘姐姐一樣，學得所長，實現價值，給自己和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
可這個世道留給女孩子的出路太少，不是每個小娘子都能像姣娘姐姐一樣能幹。
裴瑾還未開口，唐桂娘面色變得複雜，「姣娘，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咱們家畢竟不富餘，供阿理讀書已很緊張，再供一個阿瑾……」
戚姣瞭然，登時道，「娘不必擔心，阿瑾上學的束脩我來出。」
她目光清明而純澈，「讓阿瑾去念書，不論以後若何，她會更通透，更堅韌，周身自然一股力量。」
戚姣轉過去對唐桂娘懇切道，「娘也不希望阿瑾以後只能圍著夫君孩子打轉吧？她應當有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戚姣說這話一點也不怕冒犯唐桂娘。
因為幾千年來，即使是目不識丁的老嫗，也知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當然不是貶低其他行業，而是因為讀書真的是普通人改變命運的唯一正當途徑。
何艱也。
這個時代，女子就算學富五車德才兼備，也不能做官。
但她起碼內心是豐足的，思想是獨立的。她可以為自己而活，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被時代洪流裹挾，沉淪麻木。
戚姣這個決定讓裴家人意外之極，又感動難言。
特別是當事人裴瑾，她拉著戚姣的手，只是哽咽，說不出話來。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有多羨慕同胞兄弟，羨慕他們一出生就擁有天然的多重權利，而她呢，她只是個小娘子。
就算父母兄弟都很愛她。
但是現在有什麼不一樣了。
她的嫂嫂，她的姣娘姐姐，像一束光照亮她的世界。
裴瑾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說出一句，「姐姐對我太好，不知如何還報。」
戚姣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你高興了，我就高興。」
裴瑕知道戚姣美好而善性，但他從來不知她能做到如此，像上好的藍田暖玉，潤人無聲。
這一刻，裴瑕自愧不如。
他考慮的遠遠沒有姣娘多而周全。
他沒有設身處地的為阿瑾考慮過。
同時心底又生出難以言喻的喜悅，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與姣娘成為夫妻！
吃過年夜飯，銀灣的漁民們就要到海邊燒紙，上香，然後把果品和食物倒入大海，祭祀海神和祖先。
百姓有心靈手巧者甚眾，到了年關，家家戶戶都會扎制海燈。
等戚姣她們來到海灘上時，只見淺海區布滿碩大而鮮艷的海燈，今年是癸卯年，有不染凡塵的玉兔，有可愛憨態的灰兔，有輕靈巧捷的白兔，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還有各色花燈，雖然沒有府城的燈會繁華，卻別有一番熱鬧。
村中頑童手持麥芽糖嘻嘻哈哈的瘋跑，戀人比肩坐在沙灘上相依相偎，老人凝眉遠望明燈繁星，笑容恬淡。
燈影瞳瞳，戚姣東張西望，頭一次生出她屬於這個時代的巨大切實感。
冷不防身邊有人牽住她的手。
手指冰涼，手心卻乾燥溫暖，是她可以依賴的，可以信重的。
裴瑕輕聲道，「姣娘，你看。」
戚姣的視線從他峻然的側臉上移開，聽到一連串的噼啪聲響，不知是誰家在海邊擺了爆竹燃放。
忽而聲音消逝，耀目而璨爛的煙花在高空綻開，如同一個瑰麗的夢境。
火樹銀花不夜天。
漫天爛爛，灼灼光彩。
戚姣仰頭看見了無數煙花盛放，笑容柔美安和，頭上髮髻突然一重。
裴瑕的衣袖移開，她頭上明顯多了一件物什。
裴瑕凝望著她，眉目冷艷，眼底的柔情卻濃的化不開似的，聲音如金石相擊，字字砸在了戚姣的心頭，「姣娘，我心悅你。」
戚姣愣了半瞬，頃刻之間明白過來海邊煙火的由來。
她方才還看見翟四和阿理在那邊向他們招手。
「這都是你準備的？」
裴瑕頷首，仰唇一笑。
戚姣只覺他的笑容與煙火一般無二的風流獨絕。
這樣的裴瑕，很難不讓人心折。
她伸手勾住了裴瑕的指節，聲音伴著海風，如同呢喃，「我亦喜歡你。」
大概是風太大。
或許是裴瑕耳朵不好使。
他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戚姣又說了一遍。
裴瑕還是沒聽清。
戚姣又氣又笑，墊腳扯住他耳朵大喊，「你故意的！我無語住了！」
裴瑕沒領會她的意思，可一看那臉上的融融笑貌就知他一定聽清了戚姣之前所說。
二人嬉鬧，看海看燈。
有能歌善舞的阿嬤阿叔和青年們圍了篝火，眾人繞著篝火載歌載舞，好不熱鬧歡樂。
裴瑕拉著戚姣參與其中，二人都是舞蹈殺手。
不是踩了腳，就是勾住了頭髮，偏二人樂此不疲，一直頑到午夜時分，方意興闌珊的回家了。
隨著此起彼伏的爆竹聲響，一歲除了。
新年的一年來到。
大年初一，一家人都在睡覺。
起來早也沒事，回屋睡大覺是正理。
戚姣醒的早，卻沒起身。
她躺在被窩撫弄昨夜裴瑕送她的禮物。
一枚重瓣朱槿金簪，葉葉心心，雅緻美麗。
裴瑕拿著這隻金簪向她告白，回到家后又正式向她提出了成親的請求。
戚姣笑意甜蜜，她眼裡帶著二十分的喜歡，「送金簪雖然有點俗，但我喜歡。」
喜歡金簪，喜歡阿瑕，什麼金玉木荊，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裴瑕一開始還挺緊張，等她說完，掌不住笑岔了氣。
他睨戚姣一眼，「果真？」
戚姣當即把簪子遞給他，「你摸摸，我對你的心，比真金還真。」
裴瑕給她插戴好，心中歡喜躍然，忍不住親了親她帶著幽冷香氣的烏髮。
什麼時候成親呢？得儘快挑個好日子。
過年這幾日，戚姣和裴家人日日大魚大肉。
縱使戚姣手藝千般萬般的好，一家人也不免有些吃疲了。
很快到了去葉家拜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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