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憐憫之心
3.53
仙鶴展翅，轉瞬停留在雷夢澤。
已有五年未見，迎面走來的小鳳凰五官稍稍長開，挽著簡單髮髻，在一側點綴了朵鳳凰花，熱烈卻不艷俗。
崇明不過恍惚一瞬，她便已從仙鶴背上跳下來。
「上神爹爹總算想起我來了！」
一開口，倒又變成了崇明熟悉的那個小嬌氣包。
「公事繁忙，接你去滄靈殿，你定要無聊。」崇明微微一笑，「你已順利修鍊至第三層，如今還喚我爹爹？」
瑤華不情不願地改口，「師父。」
「此處便是雷夢澤了，此番歷練，你可準備好了？」崇明轉身，眉宇盈笑，滿目星辰。
「當然準備好啦！」瑤華拍拍胸脯，十分自信。
然而片刻后，她驚詫地站在荒蕪的草地上，有些迷惑，「這裡當真是雷夢澤？星夜仙君飛升之前就住在這裡？可是這裡根本沒有人住過的痕迹啊！」
崇明也有些意外，「確是此地。」
眾仙君飛升之前的事情都記錄在命薄錄上，星夜仙君自然也不例外，何況星夜仙君臨去之前告假時也說的是雷夢澤。
可雷夢澤近在眼前，卻似乎已有數年沒有人出現過的痕迹了。
九星滅世大劫在十年前開始，縱然這十年間九州荒蕪枯竭，雷夢澤卻也不至於落得這般模樣吧。
難道，這就是星夜仙君所提及的事情？
崇明思忖片刻，直接掐訣幻化出一隻仙鶴來。
瑤華原本蹲在地上，試圖看出些有人存在的痕迹，可是她瞧來瞧去，甚至還用靈力探查了一番，卻仍舊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誰知一抬頭就瞧見頭頂杵著一隻巨大的仙鶴，綠豆眼兒滴溜溜地望著自己，那尖銳的喙好似一支利箭，下一刻就要朝她襲來。
「師父，你這是在做什麼啊？」瑤華一愣，忍不住抬頭去看崇明。
崇明神色肅然地朝仙鶴頭頂虛空一點，仙鶴便拍打著翅膀，晃悠悠地飛遠了。
「此地有異，星夜必定知曉些什麼。」
崇明拂去她頭頂上的枯草，在她恍然的神色中微微一笑，「不過，既是歷練，光是看可不行。」
「啊？」瑤華眨了眨眼，不明就裡，「師父的意思是，我也要去找星夜仙君？」
「自然不是。」崇明的目光落在遠處，這裡曾今草木欣榮，歌舞昇平，誰能想到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連個破敗的城牆都不剩下？
「這世上，只要存在過的東西都會留下一絲痕迹，你的功法如今已經練到第三層了，為師希望你能在聯繫到星夜之前找到一絲線索。」
為了不讓師父失望，瑤華眨巴著眼睛答應了下來。
尋找線索只在這一片兒可不行，瑤華牽住崇明的袖子，「師父，咱們往裡面走走好不好呀？」
崇明有意讓她歷練，對她的提議不置可否，「都聽你的。」
左右都有他兜底，不至於讓這小鳳凰出事。
得了師父的準話，瑤華眼珠子一轉，只管往雷夢澤裡面走。
她的直覺果真不錯，這雷夢澤雖一眼望去荒蕪得緊，可越往裡面走，卻越是能聞到一股子死亡的氣息。
這種氣息對瑤華來說並不陌生，以往其他族群內鬥之後，敗落的一方總是會被吃掉，而後空下來的領地就是這種氣息。
瑤華越往裡面靠越覺得心慌。
就好像她曾今作為小青蟲時，靠近一隻啄木鳥的感覺，好像下一刻，自己就會被什麼未知的東西給抓住，然後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她剛要停住腳步，身後就傳來崇明的聲音。
「不必往裡走了。」
瑤華狠狠地鬆了口氣，她轉過身，軟萌小臉露出一絲挫敗，「師父，我不敢往裡走了。」
崇明摸了摸她的腦袋，目光幽深，「無妨。」
「師父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瑤華探出一絲靈力，擴散開來，嘴裡還不忘問一句崇明。
崇明站在她身後，一揮袖，便是一座破落枯槁的城池。
萬里城池平地起，瑤華自認為自己如今已經不是那條沒有見過世面的小青蟲了，卻也不由被崇明這一手給驚住。
早知她的師父很強，卻不知道只是一抬手，就能憑空變出一座城池。
「為師並非造物之神。」瑤華臉上的驚詫不加掩飾，崇明眼中露出一抹笑意，開口解釋，「雷夢澤上曾有一座聞名神州的錦城，此地被人用特殊之法掩藏起來，你如今的修為難以察覺，待你的功力再上兩層，解除封印也不在話下。」
「那等我修鍊到了師父這般，是不是也能像師父一樣厲害了？」
崇明愣了愣，目光有些幽深地望了她一眼，「自然。」
瑤華腦中立刻出現自己同師父平起平坐的畫面，她嘿嘿一笑，連瞧著這有些陰森的破城都有些親切可愛了。
「走吧。」崇明早已習慣她時不時地發獃傻笑，「天亮之前若尋不出什麼蹤跡，為師拿你是問。」
瑤華立刻收斂心神，露出一張佯裝嚴肅的小臉，「好嘞師父。」
這稚氣未退的小臉實在引人忍俊不禁，崇明乾咳一聲，挪開視線，掩去唇邊的笑意。
許是崇明方才解開了錦城的封印，那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已經沒有方才明顯了，瑤華這才放心大膽地進入城池。
今日晴空萬里，明明是個頂好的天氣，可瑤華一踏進城池，天就漸漸暗了下來，她迷惑地抬起頭，只瞧見黑雲壓頂，彷彿風雨欲來。
「難道要下雨了？」瑤華愈發迷惑，她幻化出兩把傘，一把遞給崇明，「師父，給你。」
雖說師父是上神，可是上神下凡也是會受到靈力限制的，她的靈力不要錢，可以隨便用。
崇明遲疑地接過，他有些新奇地望著這把傘，對這種被照顧的感覺有些茫然。
瑤華背著傘，看見街道兩旁布滿了蛛網，幾個目光獃滯的小孩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坐在路邊上，身邊還放著幾個盛水的破碗。
天可憐見，那破碗內壁已經生出了綠霉，實在看得人揪心。
瑤華心生憐憫，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臨走時，幾個兄長也不曉得從哪兒弄來的小果子，非要往她的荷包里塞，這幾個娃娃如此可憐，想必分給他們幾個，兄長們應當不會生氣吧。
瑤華咬著下唇，往街邊走去。
她臉上的憐憫和糾結被崇明看得清清楚楚，崇明並未出言阻攔，只任她自己做抉擇。
「給你們。」
胖乎乎的小手上放著幾枚鮮紅的小果子，一個小孩獃滯的眼神落到上面，彷彿被什麼定住了，目光一動不動。
「謝謝姐姐。」一個小孩咽了下口水，對瑤華露出傻笑。
「不客氣。」瑤華笑著把果子放在一個沉默的小孩手裡，轉身去尋崇明，只是身後空空蕩蕩，哪裡還有她師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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