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妖言惑眾
2.66
來歷不明的神醫，究竟是否內奸？
就連見慣生殺場面的將士們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從感情的立場，他們希望楚斐然就如表現出來的那樣，是個不愛俗世虛名利祿的神醫，擁有神秘的武功和見識。
可按理智分析，眾將士彼此情如手足，知根知底，唯一有可能泄露情報的人，就是她！
外人，終究是外人，不論上一秒如何崇敬感激，這份救命之恩在懷疑面前，都不堪一擊。
這，就是人性。
對此，楚斐然也覺得正常。
這樣對外人有戒心的軍隊，日後，也會成為她的麾下，因此可以暫時不介意他們的冒犯。
她摘下面紗，徑自離開山洞。
杜孤庭眸光深深：「跟上。」
他倒要看看，此女又要耍什麼花招？
山洞外半里，密林盡頭，寒潭深深。
女子正欲掬一捧水，耳畔響起溫柔嗓音：「神醫體涼，不宜碰冷水，我來幫你吧。」
冷水罷了，楚斐然正要說自己沒這麼嬌氣，卻一怔。
只見蘇不言撕下一片錦緞，小心細緻地提起邊角，動作有些笨拙，水卻一滴也沒灑。
陽光自密林葉縫中灑落，細碎如金箔，紫緞華貴無比。
分明是臨時做出的水袋，卻貴氣得像御案清酒。
青年軍醫蹲在她裙邊，催促道：「不是要洗臉嗎？快些，不然孤庭要生氣了。」
杜孤庭面色微青。
瞥一眼破了個大洞的袍角，他咬牙道：「蘇不言，你怎麼敢！」
蘇不言爭辯道：「山中條件簡陋，沒有盛水的器具，唯有你這袍子上的天河緞水火不侵，正適合洗臉。」
向來性子柔和的蘇不言難得強硬一回。
莫非，真是看上了這醜女？
月老這紅線牽得……也未免太離奇！
眾將士滿腹狐疑，卻不能像以前一樣抱著吃瓜的輕鬆心情。
皆因，他們在心底，也對楚斐然抱有戒心。
楚斐然瞧瞧眾人複雜臉色，莞爾一笑：「蘇軍醫，多謝。」
她笑時上半張臉星眸彎彎，下半張臉密密的小痣擠成一團，唇邊黑毛搖擺，畫風恐怖詭異。
連杜孤庭都不忍卒讀地轉頭。
好想吐，可昨天吃太少，吐出來對身體不好，只能憋回去！
蘇不言穩穩提水，眸光赤誠，心頭微微一笑。
千夫所指之時，他卻滿眼信任。
嘿嘿，神醫身為女子，現在一定被感動，想要把全身的醫術都傳授給他了吧？
誰知，楚斐然早已看穿他所有打算。
她易容之術高，尋常人絕對看不出來。
可蘇不言身為醫者，對易容術縱然沒有太深了解，也略知一二。
因此，見她到水邊時，旁人擔心的是她跳潭潛逃，蘇不言卻露出瞭然神情，並提前料到她要洗臉。
她愛跟聰明人打交道。
縴手抽出懷中藥包，撒於水中，她將臉打濕，蘇不言及時地遞來帕子。
葯香淡淡，是男子貼身的，混雜各種藥材的氣息，於他人而言或許有些難聞。
但在同為醫者的她眼裡看來，卻莫名親切。
寒潭不見天日，水溫冰涼刺骨，十息后再次塗抹第二層藥粉，重新洗臉。
雙手揉搓之間，將士們紛紛疑惑。
瞎子也能看出，這是在洗去臉上易容！
方才指認她的王康原本心中也不乏忐忑，畢竟，她稱得上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可如今，他卻鬆一口氣：「王爺，此人藏頭露尾潛入軍中，心中定然有鬼，依我看不如嚴刑逼供，遭遇黑風寨時，再以她為人質肉盾。」
杜孤庭眸中也有些許失望，容貌就算再怎麼更改，又如何能夠成為證據？
楚斐然此舉，倒像是走投無路，所以胡亂拖延時間。
可就在他們準備問罪時，楚斐然卻鬆開手，滌清面上污漬。
這具身子氣血虧空，容貌比平日憔悴不少，勝雪肌膚失去了光澤，唯有眸光比從前還要堅定。
可架不住本身底子好，絕佳的骨相與五官造就清麗不屈感，立在微寒的潭水密林邊，如凌波仙子，清絕非常。
眾人驚愕，卻不是因為這容顏。
「這……這是那個賤人？！」王康脫口而出。
人群一時炸鍋。
「錯不了，這張臉化成灰我都認識，就是她害得軍醫重傷！」
「可恨至極，賤人，你竟然還敢出現在爺爺面前？」
「她不是被王爺丟進萬毒坑了嗎？怎會……」
誰人不知，當初軍中被泄密機密，軍師為此重傷，杜孤庭暴怒之下一掌將王妃打成重傷。
隨後，他再命牢車押著此女巡遊軍營，此次帶來的親信們都見過王妃的臉！
杜孤庭瞳孔微縮，這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蘇不言亦錯愕不已，這個一向被他看不起的妖艷歌舞姬，怎會擁有如此出眾的醫術？
難道，眼前人真是姦細嗎？
暴怒的將士們一擁而上，欲將楚斐然推進寒潭之中，活活溺死。
楚斐然攥緊手中藥粉，她早就探出這深不見底的寒潭中有一條冬眠大蟒。
此葯是她為「小可愛們」精心調製的，若瘋狂的男人們準備對她不利，她必將大蟒誘出，讓他們葬身蟒腹！
人性本惡，她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一道身影擋在她的身前。
她微怔，只聽蘇不言語氣急促：「大家莫要著急，世上長相相似之人何其多？神醫才華出眾，濟世救人，怎麼會是王妃？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他轉身溫和道：「你別怕，大家沒有惡意。」
卻見那清絕女子唇角驀地勾起：「不錯，我就是楚斐然。」
不等眾人反應，她便冷眉道：「若真把我弄死，反而讓真正的姦細逍遙，你們就算死在這裡，也是笨死的！」
眾將士遲疑停下腳步，王康見她露出真容，仇恨之意更甚：「別聽她妖言惑眾，抓住她！」
「我的清白，問你們王爺。」楚斐然不耐地皺眉，「若真有罪，他怎會將我放出？」
一道目光襲來，冷銳如霜刃。
杜孤庭的神色在瞬息之內由震驚，轉變為厭惡、質疑，甚至略帶幾分殺意。
他音色低沉，令人生畏：「本王也想知道，你究竟有何清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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