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為用心？看看別人
2.06
「公子，要不咱們把東西擱在這兒就回去吧……」
驕陽似火，郡主府那三個燙金大字灼痛的他幾乎抬不起眼，凌照影無法按捺內心的怒意，推開了松竹的手，冷聲命令道。
「再去傳！」他目光堅韌，是武將獨有的那份狷狂，「告訴郡主，她若不讓我進，我今日定不會走，她的和離書我未曾請來族老過目，便不作數，她這便是在折辱親夫。我倒要看看，若是汴京城裡傳出了這樣的聲名，今後她又當如何自處。」
她雖是郡主，但也是女子，世家大族皆重名聲超過一切，若是她這般不羈的行為傳了出去，今後哪怕是和離了，只怕也沒有夫家願來求娶。
誰家的婆母會願要一個行事如此狂妄，一言不合都敢當街給夫君難堪的女子執掌中匱呢？
……
「他是這般說的？」
賀清月嗤嗤一笑，端起茶盞遮面，輕抿了一口，「呵，既是『駙馬爺』如此深情厚誼，不接確實是顯得本郡主太小心眼兒了。」
她將茶碗撂下，面色輕鬆的莞爾一笑，對漣漪揮了揮手帕，示意她上前。
「你先這樣……然後這樣……再那樣。」漣漪的麵皮兒隨著賀清月的徐徐交代這才放鬆下來，她彎起眼睛，直到賀清月輕笑著落下最後一個字，她方捂唇一笑道，「奴婢定能辦好，郡主放心。」
吱呀——
凌照影聞聲眼前一亮，他從沒有像今日這般，期待這扇門對自己開啟。
「郡主……」
他向前兩步，卻在看清來人是誰后，大失所望。
「是你？」劍眉倒豎，眼角亦是凝起了散不盡的烏雲，「郡主呢？她怎不來親迎駙馬，成何體統？」
還擺譜呢？親迎？駙馬？小心陛下明天就賜下聖紙，把你變成廢馬！
漣漪臉上皮笑肉不笑的福了福身子，「郡主身體不好，駙馬爺不是拿了禮物嗎？給奴婢便是。」
「我進去看看。」凌照影黑著臉，便要抬腳跨入。
「駙馬爺這便是假的關心郡主了。」漣漪按照賀清月交代的，一字不落的咄咄逼人道，「明知郡主身體不好不能費精神，還要強行闖入，駙馬到底是為了自己的面子著想，還是什麼？」
「我自然是真……」凌照影只得默默，「那便等過幾日我再來看郡主，告辭了。」
哼！還過幾日？
過幾日都不是你凌家婦了，還來看個鬼呀！
漣漪掂了掂手中的盒子，故意沖著凌照影蕭索離去的背影高聲道，「這是飴糖？郡主被煙嗆了喉嚨，萬萬不能吃這甜膩之物，趙叔，聽聞你最近喜得麟孫了？這飴糖你帶回去給孩子吃吧。」
趙城雙手欲接未接，訕訕笑道，「姑娘，這，這合適嗎？況我那小孫兒還未長牙呢，還吃不得。」
「哦~」漣漪一拍腦門，「是我渾忘了，這般小的孩兒是吃不得的，那趙叔你便收著，若有上門乞討的小乞丐，你發給他們便是。」
掀起轎子門帘的手狠狠一抖，凌照影幾欲衝進去，直闖入賀清月的閨房問問她，為何要對夫君如此羞辱，連求和的禮物看都不看便丟給下人打賞乞丐？然而那郡主府的大門卻絲毫不懼的，在他面前狠狠的關上，絕了他的心思。
是的，狠狠關上，以至於門上的銅把手都狠狠的晃了晃，久久不停。
漣漪像是打了一場大勝仗，拍著手回來對郡主復命，倒是蒹葭，年歲稍微長一些，頗為顧慮道，「郡主要不要進宮再催催陛下，怕是陛下事多忘記了，尚未到凌府賜下聖旨，而將軍……哼，將軍倒是像鐵了心的要為難我們似的，一直不肯在和離書上按手印。」
今日走了，未必明日還要來，一來二去的糾纏，她們家郡主的名聲要是不要了？
賀清月沉了沉星眸，前世的記憶一股腦的上涌，此時皇兄最是忙碌，內憂外患漸露端倪，夙興夜寐的處理政務亦是險些拖累垮了皇兄的身體，如今她懂事了，怎還會因一己之身拖累皇兄為她分神不安呢？
要是連一個凌家都處理不好，她便白活這一遭了。
「微末小事，不值一提，若凌照影亦或者是凌家任何人來，也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還是不見。」
她捂住口鼻輕輕咳了咳，濃煙到底是傷到了些，蒹葭連忙將枇杷露拿了過來，喂她服下。
「對了郡主。」
看到這枇杷露漣漪才忽然想起來另一個事，「郡主還昏睡未醒的時候，韓大人府里也派那位稀奇古怪的慕姑娘來送了東西過來了，一大筐淞南產的雪梨，當時奴婢一心在郡主身上，險些渾忘了。」
咕咚——
咽下口中的枇杷清露，賀清月輕押著唇角詫異道，「你是說，韓大人是派女眷來送的禮物？」
見漣漪點頭，賀清月面上頓如春風過境，和煦一笑，「瞧瞧，這才是真正有心的人。」
外男出入郡主府，即便師出有名亦是會給她添麻煩，他是懂的的。
只不過……
想到那日宮門口的唐突，賀清月登時緋紅了臉頰，既是知禮守節之人，又怎會……
怎會如此唐突呢。
由著蒹葭將一盤切成了小塊的雪梨端上，賀清月拈起一塊送入口中，甘甜純美的汁水霎時充斥著口腔，年少之時他們二人的第一次邂逅，許久不曾想起的那些事，也影影綽綽的在她的腦海蔓延開來……
那年乞巧節，宮中九引台上五彩的繡球高高掛起，四角墜著絲線絡子結成的針盒，裡頭擱著等下要穿的七孔針。
她身份尊貴，是無論皇親貴胄還是平民百姓皆知的永寧郡主，得皇帝愛重，但卻也都知曉，她只鍾情於凌家公子一個，百般做低伏小討好，將待字閨中的自己，作出來了個『恨嫁女』的名聲。
眼皮突突的跳，賀清月連忙伸出手指，按壓在眼睛上輕揉。
「凌將軍看！我一次就穿上了，很厲害是不是。」
一轉頭，撞上的卻不是凌照影那雙不耐的眉眼，卻是韓星紹清高淡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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