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孟母遺風？姨母已瘋
2.29
原來那時候她們就見過了，這幾日養病安靜，她也漸漸想起了一些過往。
當初她愚蠢不已，一葉障目，只見凌照影一人，卻也不知她自己也撞入了旁人的眼么。
正怔忪之間，外頭伺候洒掃的小丫頭來傳，說是韓家又派人來送東西了。
「漣漪，去看看是什麼，若是慕姑娘來送的，請她進來見見。」
上次宮門口與慕雲煙匆匆一見，她有一大堆的疑惑，若今日能得了機會細細一問，既能給些回禮表達一番謝意，又能解了心中疑惑。
不多時，只有漣漪一人滿臉喜色的回來了，她卷了帕子偷笑道，「這可真是奇了，郡主你猜那韓大人送來了什麼？」她伸出手比量著大小，「奴婢去瞧了，竟是這麼一大筐的白蘿蔔，還帶著泥呢，看著像是從地里新拔出來的。是莊園的農戶直接抬來的，放下就走了，奴婢都沒來得及給出去賞錢。」
「白蘿蔔？這韓大人真真兒和旁人不大一樣呢，昨兒送雪莉，今兒送白蘿蔔，明兒再送點什麼？湊一盤菜出來了。」
賀清月抿唇不語，但心裡倒是對韓星紹的為人頗感好奇了起來。
於文武百官面前，他是不留情面的御史大人，上可彈劾君王，下可懲治平民，而他又本性清冷，不與任何人走的太近。是以誰想要拉攏一二都是不能的。
嫉恨他的官員們口口相傳下去，再流傳到她們這些女眷的耳朵里，韓星紹就演變成了一個吹一口唾沫就得死一個人的瘟神災星。然而卻沒有人告訴她，這人知禮守節，懂的進退，心細如髮。
早年間她府中有一個老嬤嬤，哮症發作之時便用白蘿蔔汁緩解一二，賀清月是知道的，這白蘿蔔對潤肺清熱、化痰平喘和中有效用。
是以，被漣漪蒹葭嘲笑的這筐蘿蔔，卻是真正用了心的禮物，比山參阿膠都對她的癥候。
……
「你說什麼？」趙老夫人聽了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下人回稟，登時眼前一片暈眩，堪堪的扶住了桌角才站穩了身子，「郡主竟……竟敢命侍從當街羞辱於凌將軍！」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母親，當日就不應該放她走！」
楊青青恨的咬牙切齒，噘嘴跺腳，「這下可好了，二哥娶新婦不僅我半點沾不到光，反而要淪為笑柄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去參加那些世家小姐組織的雅集。」
新婚之日新婦離家，駙馬親迎被拒之門外，且放眼整個汴京城，有沒有第二個這般離譜的人家了？
楊青青似是委屈到了極致，一把撲倒在母親懷裡，口中儘是為一己私利著想的話來，「女兒快到嫁齡了，娘家的聲名最是要緊，永寧郡主她必須回來啊，她要是不回來，那我擇婿怎麼辦？豈不是只能配那些低賤門戶？母親，母親，你快去同二哥說，那和離書必是不能簽，要和離也得等女兒嫁了再談。」
趙老夫人最是疼愛她這位親女，之前還算計著用郡主的陪嫁資產充盈自家女的嫁妝，現下未曾想郡主竟一點反應時間都不曾留給她們，雞飛蛋打。
她心疼的摟過楊青青，溺愛萬分，「你放心，母親親自去會會這位郡主，我便不信，之前那般軟的柿子，須臾之間就能變成石頭。」
仰起頭看了看頭頂「孟母遺風」的匾額，臉色陰沉了起來，近些年來，這凌照影愈發不好把控，在郡主入門之前她便去同他商量過，讓他拖著郡主的關係，幫他妹妹在朝中擇選一位高門厚祿的大臣，可那凌照影卻說什麼？讓他去求永寧郡主，不如叫他去死。
行行行，你有骨氣，你有本事，趙老夫人光是想想就直喘粗氣，有能耐你拴住郡主啊，現下人跑了，嫁妝沒了，去求和人都不搭理，她跟著凌家半點好處沒撈到，現在髒的臭的倒是都丟給她受著了。
憑什麼？
「你二哥，不中用啊！」
她將女兒扶起，整肅起精神來，「來人，去祠堂里，把凌老將軍和我姐姐的牌位請出來。」
郡主府的正門就處在整個汴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近日來因郡主病了，來往進出的多是送東西的內監與太醫，是以門前忽然停了一乘陌生的車轎，甚是引人注目。
馬車裡的人掀起帷帽一角，與下人交代幾句，那緊閉多日，不曾見一個外客的郡主府大門，竟真的開了。
趙老夫人見狀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的扶著侍女的手走了進去。
郡主怎麼了？只要擋了她孩兒的路，她一樣算計得。
然而這幅小人得志之色卻沒有維持很久，尤其在她步入正堂，郡主仍然端坐主位不曾動彈時，剛才那股子得意之色驟然消失不見，連伴她多年的向嬤嬤也是一臉震驚。
葇荑輕輕念著蓋碗的蓋子，磕碰在蓋碗上發出泠泠之音，櫻唇微啟，吹了吹浮在茶水之上的茉莉花瓣，這一套優雅的品茗動作做下來之後，她才不緊不慢的抬了抬眼皮。
「老夫人來了。」
是『老夫人』，而不是『婆母』……
不等來人開口，賀清月持著蓋子虛點了點一旁的客位道，「別客氣，坐啊。」
兩句話而已，就讓趙老夫人渾身充血，頭腦脹痛。
「郡主，你是從何處學來的規矩。」向嬤嬤像是與夫人商量好了似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她言辭嚴厲的說道，「即便你是皇家之人，也應該懂的嫁夫從夫的道理，見到婆母竟不起身請安，還讓婆母坐在客位。」
「婆母？」賀清月放下茶杯，食指輕輕的點著太陽穴，「我記得凌照影的母親好幾年前就得了肺癆病死了，老夫人算是哪門子的婆母呢？」
趙老夫人臉色變了變，不過很快恢復如常，她像是想到了賀清月會如此說，輕輕咳嗽了一聲，屋外便進來了兩人，將手中黑布蓋著的東西放在了案几上。
「老身知道，郡主不肯認我，但事關重大，我只能將我姐姐帶來，當著她的面分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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