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身為女子，憋悶難當
4.13
韓星紹也不言語，手指落在賬簿上，看著自慕雲煙來府中后便厚了起來的賬簿，忽而道，「寒冬，你同周叔去拿了領票，去汴京城最好的首飾鋪子採買新的首飾頭面，再去綢緞莊子，各色布匹綢緞都要買上一些，還有……」
等等等一下。
寒冬見自家公子這幅砸鍋賣鐵不過了的架勢，一時半刻有些轉圜不過來，「公子這是要做何？」
又是綢緞又是首飾的，莫不是……
「準備聘禮。」
「啊！」
驚訝不已的不止是寒冬和老管家，慕雲煙聽到這事兒的時候，正撥弄著算盤的手指甲幾乎要沁出血來。
她雙手死死的摳著算盤珠子，不可置信的盯著寒冬手中的領票，那可是赤裸裸的萬兩白銀，要她五個好鋪面足足小半年的收益呢。
「聘禮！」現在吃醋倒是一方面，慕雲煙倒是被韓星紹的獅子大開口嚇得夠嗆，「公子這是要娶哪位神仙姐姐啊？」
周叔老臉一紅，似是覺得這事兒說來也不光彩，小聲道，「公子是這般說的，郡主幾日後便會與凌府撇清關係，二人婚嫁各不相干，他說聘禮便是為郡主離絕那日準備的……」
「什麼！」
離譜離譜！慕雲煙丟下手中的算盤便去尋韓星紹，她記得書中根本沒有這麼一回事，就那個究極戀愛腦的賀清月怎麼可能放下凌照影嫁給韓星紹呢！
她家公子風光霽月，一身正氣，就算是暫時不喜歡她，也不影響她打著為韓府賺錢的名義，賴在這裡看帥哥，千金難買姐樂意是不是？可一碼歸一碼，她喜歡的人可不能也戀愛腦上頭了，去做一個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之人的舔狗。
舔狗舔狗，最終肯定是一無所有，她到底該怎麼讓這裡的這些男男女女明白這句話的真諦啊！
「公子。」
慕雲煙貿然的推門進入，攪了韓星紹作畫的安寧，一滴硃紅色的墨漬落在了宣紙上，污了一片潔白素凈。
「你向來懂規矩的，今日這是怎了？冒冒失失。」
慕雲煙穩了穩氣息，在心裡默念了一百遍，我是來拯救蒼生的觀世音，不能氣不能氣，然後才緩緩啟齒道，「今兒周叔拿了萬兩銀的領票，雲煙見錢數頗多，便來問問。」
問問？她的身份有何資格過問呢？
韓星紹似有不悅，只是未想與她計較，只將手中紫毫蘸了蘸另一個顏色，去修飾那朱紅的落墨弄污了的宣紙，頭也不抬的道，「你既已說了，周叔是拿著領票來支銀子的，符合規矩，那便支取了給他便是，至於用做什麼，這不是你該問的，不合規矩。」
規矩規矩，又是規矩，慕雲煙自從來到這裡，每天聽的最多的就是這個詞，到這兒要守著這的規矩，換了那兒又要守著那的規矩，真真兒的讓人火大，她也被韓星紹這幅卸磨殺驢的架勢氣到了，便說道，「公子這話說的好生冷漠，這些銀錢大半都是我經營賺來的，這哪裡有花著我賺的錢，還不叫人問上一問的道理呢？」
這回輪到韓星紹愣了，他努力的想要從君子之心的去理解她口中所說的『道理』，這姑娘身世是低微了些，但是總不至於不懂規矩到如此地步吧。
他想了想，放下手中紫毫，極其認真的與她一字一句的講道，「我雖尊姑娘為我韓府貴客，以禮相待，但姑娘也該知曉本分，且不說我予你經管的鋪面皆是公中的，是賺是賠皆入公中賬面，斷斷扯不到什麼：花姑娘的錢，這麼個道理的，再者么……」
他並無輕賤女子之意，但卻覺得這慕雲煙有事說話做事確實無半分女子分寸，也不知是不是幼時缺少教養的緣故，他便順便也提點兩句，「再者，女子從人者也，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我還未聽過女子可以擁有私產的。」
「公子的意思是，你們這兒女子是不能有自己的錢的？」
你們這兒？
韓星紹又不懂了，他對旁的女子耐心差得很，比如現在，就已經是極限了，他轉身又回到桌前，提起筆來繼續他的畫作，「不只是我府上，整個汴京城，整個大盛皆是如此，姑娘博古通今，聰敏機智，總不會這些最粗淺的女訓女則都不曾讀過吧。」
呸！
老娘看這玩意幹什麼！
她看過那麼多本小說電視劇，也淺淺知道一些古代女子的不公待遇，但這些過於細節的規矩，她只是看小說的，又不是搞歷史的，還是不甚清楚。
今天韓星紹的『好心』教育，無異於是當頭棒喝，她還傻乎乎的把這韓府的鋪面生意當成自己的做呢，想著自己賺的錢，今後有需要了，花起來自是會硬氣幾分，誰承想，忙活了這麼長時間，錢全都進了公賬口袋，自己是分幣都沒落下。
這鬼日子，真是一天都忍不了。
「那……那怎麼樣女子才能有掌錢的資格呢？就是那種可以自己賺銀錢自己花，一分不用給夫家的那種。」她看著韓星紹的眼神逐漸怪異，連忙補充了一句，「雲煙無知，還請公子賜教。」
「除非你的夫家寵你入骨，願意把自己的田莊鋪面送給你。」
韓星紹鴉羽般的睫毛垂下，骨節分明的手指運著紫毫，不多時，那一點朱紅便成了一朵傲骨嶙峋的梅花。
慕雲煙看著氣定神閑的公子，努力的消化著她已經是這個時代里的一份子這個既定事實，美色可以消解這世上絕大多數的煩惱，就比如現在，韓星紹的絕世美顏就讓她義憤填膺的情緒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呼——
是時候該切入下一話題了。
她向前走了兩步，語重心長，苦口婆心，諄諄告誡著道，「其實……倒不是雲煙捨不得錢財，只是替公子不值啊，都說人要兩情相悅才是最美情事，可郡主是萬萬不會喜歡公子的。」】
韓星紹臉色微變，只是一心沉浸在書中情節的慕雲煙還恍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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